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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宵禁时间近了花芷才从屋里出来,顾晏惜和芍药就在门边等着,看到她芍药想扑过来,被顾晏惜眼疾手快的拽住。
花芷回头屈膝一礼,道了声保重便往门边走去,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她始终都不会说。
花平阳和往常一样和她一起去客栈,花柏礼也跟在后边直到将人送出门他才停下脚步,他已经十二岁,看过许多书,明白许多道理,所以懂得并不是火光照着日头晒着才叫温暖,有一种人,只要能得她多看一眼心就能跟着暖起来。
走出门的花芷突然又转了回去,她站在台阶下,花柏礼站在台阶上,本就要高上一线的身高因此更显得高出许多。
花柏礼忙步下两梯,好让长姐能平视自己。
“你可有信要我带给你娘亲?”
花柏礼眼神一亮,他当然有写,可他不敢开口,他知道长姐是不喜欢他母亲的,大概正房的孩子都不会喜欢妾室所出的兄弟姐妹。
“你可以晚上写好了明天一早送到客栈来,也顺便和柏祥说一声,要带什么也可以,不过份量不能太重,东西恐怕已经不少了。”
花柏礼连连点头,没有把早就写好的信拿出来,这样,他明天早上就有理由去送长姐了。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
“我会的,长姐。”
花芷看了眼院内没有散去的人,转身时大氅扬起一角,动作利索又带着鼓一往无前的劲,明明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时却像是充满无限的力量,无人能将她击败。
顾晏惜眼神闪了几闪,哪怕知道花平阳在观察他也没有收回视线,他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思,从头至尾,他的阻力都和旁人无关,而是来自于花芷本人。
晚上,花芷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和扒在自己身上的芍药道:“祖父的病得断了根,你多跑几趟,要是祖父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就说不知道,尤其是关于祖母的病情,绝不能透给祖父知晓。”
芍药恹恹的点头。
“这边天寒地冻的你也别久待,药采到了就赶紧回,遇事别逞强,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芍药点头。
“要是有时间就给我爹我弟弟他们调理调理身体。”花芷打好最后一个结,拉着芍药一起在床上坐下,“我很担心他们会冻出毛病来,这边真的太冷了。”
“花花你太小看他们了,师傅说人是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大的物种,到了一个地方就会适应一个地方的。”
是啊,多少强大的物种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渺小的人类却一代代繁衍至今,也必将继续繁衍至长远的未来。
摸摸芍药凹凸不平的脸,花芷问,“你自己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没办法去掉脸上的疤痕吗?你师傅呢?有什么说法没有?”
“师傅说过要全部去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能让我不这么难看,不过药太难寻,都好几年了还没凑齐。”
“只要世上有就总有凑齐的一天,咱们等得起。”
芍药用力点头,“晏哥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细细碎碎的说了半晚上的话才头抵着头睡去,听着花花的呼吸变得绵长,芍药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起床抱着衣服走远一些穿上,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黑暗中花芷睁开眼,听着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关上,虽然再听不到声音,凭着感觉也知道两人是离开了。
她向来睡得惊醒,头一个晚上没发现是她实在乏得厉害,可后来的两个晚上又怎会没发觉后半夜身边少了个人。
发现了好药材可能是真,但真正让芍药不得不留下来的恐怕是她必须半夜出门的这件事吧。
那边,芍药和顾晏惜熟门熟路的进了将军府。
吴永早就在等着了,正要说话就被芍药抢了先,“快脱衣服。”
“……”吴永觉得自己应该大气一些,人家是个姑娘家都不在意这些,他更应该坦坦荡荡才是,不就是脱光了吗,脱!
吴永咬着腮帮子把自己剥了个干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具尸体,芍药忍着没有说出这个真相,把灯挑亮一些,铺开金针,从中拈起一支。
金针不如银针硬,走针的时候需要带着内劲,这也是为什么走金针会这么累的原因。
大部分的针都扎在三角地带,芍药扎得眼也不眨,仿佛手底下真是一具尸体,吴永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这会确实不行,不然被人这么看着哪能没点男人的反应,不过他要真敢有什么反应的话,估计世子就不止是黑着脸了。
“我明日便离开了。”顾晏惜眼不见为净,径自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
“花家大姑娘要回去了?”吴永的声音里带着打趣的意味,这几天阴山关谈得最多的就是花家大姑娘从京城中来的事,他原本也是心中佩服,待知道被圣上当成亲子般带在身边长大的世子顾晏惜,竟是以她家武学先生的身份跟随在侧时他就不止是佩服了,而是敬佩!
这天底下敢使唤顾世子的她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当今圣上。
有这本事的女人不要说跑一趟阴山关,就是跑关外去他也觉得没什么可惊奇的,一般的女人顾世子能看得上?
“既然知道就对花家人多关照两分。”
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吴永下意识的往他看去,上半身都抬起来了一些,被芍药一把按了回去,“安份点。”
“抱歉抱歉。”吴永忙躺好,他有点怵芍药,没办法,这个女大夫实在是太大无畏了,某些时候感觉她都没把自己当成女的。
“世子,若是皇上知道你看上了他刚发落过的花家女,你有想过后果吗?”
“暂时不会让他知道。”
大概是因为曾经同生共死过,又天高皇帝远的吴永说话间没那么多忌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得住?”
顾晏惜看着轻微晃动的烛光,眼神因为想到花芷而柔和下来,“无妨,瞒不住了就告诉他,他就算一开始反对最后也会同意。”
相比起娶权臣之女,他娶一个罪臣之女显然更能让那个孤家寡人安心,所有不同意在想到这一点后都只会流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