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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川莫名其妙,转身问燕声:“你家公子长得像罗刹?怎么吓得跟兔子似的?”又啧啧赞叹,“好温婉的女子。我打赌,一定生得极美!”
燕声也看傻了眼:“少爷,这门外也无车马。她是住在杜先生家的。难不成是穆公子的小媳妇?”
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林一川撇嘴道:“那小子不过是个玩杂耍的,他也配娶这样的姑娘?那身衣裳至少值五六百两银子,小铁公鸡舍得?”
门再次打开,哑叔出现在门口。
“哑叔,我是来探望先生的。”林一川赶紧朝哑叔行礼,“先生可还好?”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往里面瞧。哑叔移动脚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接过燕声递来的礼盒,比划着。
“原来先生有客人在。在下告辞。改天再来看先生。”林一川施礼告辞。
上了马,林一川又回头看了眼杜宅,有些高兴:“听到没?那姑娘是杜家的客人。跟那小子没关系。”
燕声打趣道:“少爷该不会对那姑娘一见钟情吧?说不定面纱下的脸上带着疤呢。”
林一川作势举拳要揍,昂着头说道:“反正不能是那小子的小媳妇!一个走索卖艺的,长得不错就算了。比我还会抠银子,还敢揍我,还娶那样的姑娘。你叫少爷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改天我定要约他正式比一场。”
燕声也没忘记被穆澜敲晕的事,同仇敌忾地说道:“少爷,那小子功夫不弱。忒会装了!您得小心。”
“我不过是瞧在杜先生的份上让着他呢。真要打,还不知道谁挨揍呢。”林一川说着又咬牙切齿恨上了,“那小子的确狡猾,瞒得滴水不漏。可惜的是,雁行没从白莲坞里找到夜行衣。不然我真怀疑那晚凝花楼中东厂要抓的刺客就是他。”
两人骑行在窄窄的小径上。秋日午后的阳光浓烈,一道强烈的光从林中闪过,林一川皱了下眉,又舒展开来,低声说道:“前面有埋伏。别慌。往回跑。”
他提高声量叫道:“燕声,不如比试下,看谁先出竹林!”
燕声紧张地应了声好。
两人同时狠狠朝马抽了一记。马扬蹄前奔。
埋伏在两边林中的人听得分明,扣紧了弓弦,就等着两人冲进埋击圈。就在马往前奔驰的同时,两条人影从马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
“被发现了!放箭!”
竹林中站出十来个黑衣人,持弓放箭。
嗖嗖的箭矢声刺破了空气,交织成一张网,笼罩着林一川和燕声。两人借着密密的竹林躲过。箭矢拖延了两人逃跑的时间,回头一看,黑衣人已围了上来。
“分头跑。这里林子密。”林一川抬剑挡住了砍来的长刀,一脚踹中对方心窝,腾身跃起,顺着竹子往上爬。
一名黑衣人紧随而至,抱着竹子手中长刀砍向林一川。
脚踩在刀背上,林一川借机又往上爬了一截。眼看爬到顶,竹梢细而柔软的弹起,将林一川朝另一个方向送了过去。
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手臂抬高,臂弩射出了强劲有力的弩箭。听到破空声,林一川往竹后躲闪,一枝弩箭扎进了竹竿中。他瞟了眼,心里暗暗吃惊。
箭矢破空声不绝,林一川被逼得落了地。他仗着一身好武艺杀了几人,逃进了竹林深处。燕声已不知去向。很显然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没有理会燕声。也许他再多撑一会儿,燕声就能带着人赶来。林一川在林中狂奔。再回头,发现只有一名黑衣人缀在身后。
这人的轻功很高,猫戏老鼠似的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
林一川干脆不跑了。他喘着气对跟来的黑衣人道:“兄弟,别人出多少银子。我给双倍!”
那人笑道:“江湖规矩不能破。林大公子,你就认命吧!”
“你们接活为的是银子。规矩算什么?我给三倍!反正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就当没追上我,如何?”
说话间林一川一直盯着看对方手里的刀。黑衣人的刀是同一式样,弓箭是一石强弓,还有刺穿楠竹的劲弩。彼此间配合默契,他们绝不是普通江湖杀手。
黑衣人扬刀砍向了他。
轻功这么好,武功却不怎么样。林一川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皮,思索着。刀夹杂风声砍来,却不够凌厉。为什么就这么个货色追上了自己?林一川边打边喘着粗气,像是用尽了体力,双手握着剑朝黑衣人劈下。
黑衣人眼神微眯,轻松挥刀将他的剑击飞,一脚踹在他后背。林一川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黑衣人提着刀走到他身边,又一脚将他踢得翻转过身,见没有动静,不屑地说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把武艺练成这样实属不易。”
他朝竹林另一头看了眼,举起了手里的刀。
刹那间,他心中升起了警觉。就像野兽最本能的反应,他就地滚开。一柄匕首噗地扎进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
“谁?”黑衣人悚然喝道。
竹林高处衫裙晃动,一位姑娘似驭风而来。极嫩极柔的身影像风中飘荡的一朵花。转瞬间就到了他眼前。
一点银光映进黑衣人眼中。他仓惶间举刀相隔。然而那个曼妙的身影轻飘飘地飞过了他的头顶。他回首的瞬间,像是什么东西扼住咽喉,让他呼吸困难。好快的身法!他脑中想着,眼前一片黑暗。长刀从他手中掉落,他费劲地伸手,摸到了喉间突起的一截刀尖。
拨出匕首,穆澜弯腰揽起林一川迅速地离开。
黑衣人卟咚跪倒在地上,瞪着吃惊的双眼就此死去。
竹林是这样安静,风无声吹过,吹散了浓浓的血腥味。良久,一双脚踩着轻脆作响的枯叶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皂底布靴上一幅绣着云浪的缎袍微微摆动。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略胖的团脸斯文和气,穿戴像是个江南富家翁。
四周渐渐响起脚步声,先前的黑衣人赶到了这里。见到中年男人的瞬间,黑衣人齐齐单膝下跪:“大档头!”
梁信鸥沉默望着黑衣人喉间的血窟窿,想起了死在珍珑刺客手里的骆公公。那个女子的轻功令他惊艳,出手干净利落。用的也是一双匕首。难道珍珑是个女人?他喃喃说道:“总算对督主有个交待。”
“撤!”他轻声下了命令。
风从脸上掠过。林一川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柔软的衫裙勾勒出苗条的腰身,淡淡的桂花香气从她身上传来。从他的角度看去,白色的面纱被风吹拂着贴在她脸上,露出脸部朦胧的轮廓。林一川望着她,手指轻轻动了动,有种想立时揭开她面纱的冲动。
几缕长长发丝从鼻端飘过。
“阿嚏!”林一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醒了?穆澜低头,看到林一川灼灼的眼神。她立时松开了手。
身体陡然下坠。林一川乱挥着手叫了声,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帅气地跳了起来。
她站在高高的竹枝上,衣袂飘飘,像枝头初绽的娇嫩花朵。
“喂!你松手前不知道打声招呼?”林一川用力拍打着身上沾着泥土枯叶,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他是假装晕厥。为什么要在黑衣人面前假装体力不支被打晕过去?穆澜猜测着林一川的意图。然而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居然被他骗得出手!穆澜气恼不己。看来师父和母亲说的没错,她的心软迟早会害了自己。
穆澜冷冷看他了眼,脚尖踩着柔韧的竹枝,朝外掠去。
“我还没谢你呢!”
她头也不回离开,身姿轻盈美丽。
“还是个冰山美人?”林一川欣赏着她远去的身影,俊脸上涌起了笑容,“不理我?我不知道去杜先生家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