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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大!松大!”
喊声震耳欲聋,山呼海啸,洋溢着聚沙成塔后的滂湃热情,处在其中,楼成甚至有些头皮发麻,身体颤栗,几百人几千人点点滴滴汇集的加油竟是如此的震动心灵,让自己体内的热血忍不住翻滚,恨不得接下来代表松大武道社出战的是自己。
一个月的苦练,他初步将“暴雪二十四击”的观想法与招式尽数掌握,不断锤炼,不断提升,但碍于分区赛开始后,特训时的对练取消,没有参照,暂时还定位不准自身究竟到了什么水准。
收回发散的思绪,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施老头的讲解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武道比赛活动,第一次见识战前更衣室内的状况。
施老头还是那副空巢老人的样子,但难得挂上了几分正经,面对林缺、陈长华等主力和替补道:“关南最强的是大三的古岳,也就是他们指导老师古震的亲儿子,武道社的社长。”
噗……楼成险些失笑,还以为施老头会一本正经地介绍,结果他倒八卦起对手的出身。
施老头话锋一转:“听老头子我这么一说,你们是不是松了口气,觉得这是个靠关系走后门的家伙?嘿,他确实靠关系走后门,但也有真材实料,今年四月份第一次参加职业定品赛就顺利通过,拿到了九品,和林缺你应该是同时定品的。”
林缺微不可及点头,对这件事情似乎早有了解。
“古岳身材高大,身板结实,力量十足,打法非常强硬,注意我用的形容词,非常强硬。”施老头咳嗽了几声,“你们应该都看过他的比赛录像了,我重点讲三个方面,一是别看他以力量见长,打法强硬,就忽视了他体力方面的优势,除了败给三江瞿辉那次,他都是率先出战,打满三场,而且看不出有多少疲态。”
说话间,他瞄了楼成一眼,仿佛在说,真能只比耐力就好了,我们这边有个怪物。
楼成默默点头,相当遗憾。
真比体力的话,我能跑得他叫爸爸!
“第二个方面,他很沉得住气,遇见擅长游斗的对手时,都是稳守自身,不盲目跟随,见招拆招,然后,要么等对方体力下降,露出问题,要么故意卖个破绽,锁住对方,以不怕受伤不怕体力不支的强硬打法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施老头又看了楼成一眼,似乎在说,你要是实力再强点,就是古岳的克星了,他“永远”等不到你体力下降露出问题的时候。
真要这么打,我们能“大战”三天三夜,看谁更能战胜睡魔……楼成畅想着那样的场面,可惜,这对观众太不友好,会被问候祖宗十八代了,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自己的比赛了,也就只能想想。
施老头变魔术般变出了一个金属酒壶,深深喝了一口,吧唧了下嘴唇:“第三嘛,据我的观察和林桦收集到的情报,古岳这个人非常自负非常骄傲,所以他肯定第一个出战,不会寄希望于其他选手消耗林缺的体力。”
林桦有闺蜜在关南学院,被她发展成了“线人”。
“林缺,你第一个出战,硬碰硬打败古岳,打掉关南的气势,只要第一场赢下来,我们获胜的希望就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施老头看向了林缺。
林缺穿着白底黑边的松大武道服,干净又清爽,此时,面对施老头的安排,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回答:“好。”
“你可以假装今天采用游斗打法,让古岳故意卖破绽,以伤换赢,然后抓住这个机会,以‘暴雪二十四击’疯狂进攻,彻底压制他,不惜体力,短时间内将他打垮,不给他缓过气来反扑的机会。”施老头布置着战术安排。
林缺想了想,颔首表示了同意。
“这样一来,你第二战就不会有什么体力了,到时候,如果他们出战的是季兰,拼一拼,有希望连胜,如果是费三立,就以消耗他体力,激怒他为目标,留给我们第二个出场的陈长华。”施老头目光转向了眉如飞虫的陈长华,“费三立和你水准差不多,是个打法狠毒的人,掏裆戳眼睛抓头发是经常的事情,当然,比武就是实战,实战没有限制,他的打法没有任何问题,顶多就是观众们比较讨厌,看不上而已,你先要保护好自身,免得挨上一记阴的,前功尽弃。”
陈长华仔细琢磨了一下:“嗯,我会小心的。”
“不出大的意外,你拿下和林缺打过的费三立不成问题,只要不受伤,最后一场就改用强硬打法,季兰刚业余二品,给她足够的压力,她就很可能自乱阵脚,未必抓得住你消耗比较大的弱点。”施老头继续分析和安排。
经他这么一讲,大家霍然觉得胜算似乎挺高的。
“如果你和费三立打的时候受了伤,那就逼季兰近身肉搏,榨干她的体力,为我们最后出场的李懋积累优势。”施老头又看向了李懋,“虽然你比季兰低一品,但只要林缺和陈长华做到我交待的事情,你拿下她不会很难。”
“可惜孙剑师兄受伤,吴冬师兄又退出了武道社,要不然我们十拿九稳了。”郭青在旁边惋惜道。
吴冬自觉败给楼成太过丢脸,又忙于找工作,伤好后干脆就退出了武道社,于他而言,见楼成一次就像被扇一次耳光。
施老头嘿了一声:“吴冬?他半废了,就算回来,也肯定不是李懋的对手,李懋,你没问题吧?”
李懋吞咽了口吐沫,听着外面火热震荡的加油声,用力点了点头。
“出场人选和顺序就这么定了,林桦和郭青做替补。”施老头示意楼成写下出场名单,交给旁边等待的比赛监督。
某位选手上场之前,如果出现旧伤复发或别的状况,替补就能发挥作用了,但要是选手已经登场,即使还未交手便晕倒在台上,也只能算输,不能顶替。
楼成快速写好施老头布置的出场名单,交给了门边的比赛监督。
监督接过纸张,刚踏出大门,外面忽然安静了几秒,接着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松大加油!”
“林缺加油!”
“林缺林缺!”
这样的呐喊像是一道电流,击中了楼成的心灵,他前所未有地想要出场,想站在擂台中央,接受这疯狂又澎湃的加油与关注!
“等明年这个时候……”他悄然握了握拳。
听着呐喊,听着欢呼,两边更衣室内都短暂沉默了。
“松大的武道氛围真好,不愧是老牌武道名校。”关南学院这边,留着光头的费三立有些被震住了。
端坐金属长凳之上的古岳慢条斯理戴上护腕,然后猛地站起,高大结实的身材给周围带来强烈的压迫。
“老牌武道名校?十年前还能这么说,现在嘛,一群阿猫阿狗拿什么和我们关南比?”古岳左右动了动脖子,看向旁边的父亲古震。
“出场吧。”古震与古岳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高鼻深眼,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只是一个斑白了头发,一个毛寸根根竖起。
古岳双手互揉几下,迈开步伐,走向门边:
“出场!”
“出场!”费三立、季兰等武道社成员同时站起,有种出征前的壮观。
…………
松大这边,楼成立在门旁,看了看坐满了观众的席位,找不到严喆珂在哪里引领呐喊,回过头,他发现林缺将手中的黑色保温杯放到旁边,缓缓站了起来。
“林缺!林缺!”
呐喊声声入耳,陈长华一时有些呆住。
最初加入武道社的时候,谁不想风风光光,在全校同学面前光芒万丈,接受他们的崇拜与喜欢?谁不想战胜一位位强敌,为武道社为自己挣得一份荣誉?
大一的时候,自己只能在旁边打杂,艳羡着师兄师姐们享受的呐喊。
大二的时候,自己终于成为主力,代表松大武道社打了两场淘汰赛,三场小组赛,听到了“陈长华!陈长华!”的加油声,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荣耀时刻,但是,一年又一年的失败消耗空了同学们的热情,武道社变得不再那么受欢迎,自己也失去了战胜强敌的信心,开始堕落,只想维持住地位。
大三的时候,第二场淘汰赛就输了,观众席稀稀拉拉,再无能压倒对方的加油声,再没能听见对“陈长华”的呐喊。
今时今日,当自己即将告别松大的时候,这样的场面又一次出现了,仿佛昨日重来,只是喊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林缺”。
“林缺!”他忽地开口喊住了走到门边的林缺。
林缺停下脚步,淡然回头,望了过来,楼成等人的心脏顿时提起,生怕又闹什么矛盾。
陈长华站起身,走到林缺旁边,伸出右手,递了过去,吸了口气道:
“加油!”
林缺愣了愣,楼成等人也愣了愣。
几秒之后,林缺神情不见变化,但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以击掌般的方式握了握陈长华的手。
紧紧握了握。
转过身,武道社几人走出了更衣室,外面是豁然开朗的巨大场馆,是震耳欲聋的呐喊,是黑压压布满左右的人头,是登上擂台的一阶阶石梯。
这是光辉之路,这是荣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