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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计划书?”棠意礼不会轻易上当。
棠丰:“一梨制衣,立项计划书。”
“这个牌子注册很久了,刚刚又在太太圈里产生点热度,不如趁热打铁,现在就成立工作室,开始运作。”
棠意礼咬唇。
一梨制衣就像个蛋,明知道早晚有孵出来的一天,可棠意礼不爱承担责任,总想着拖一天是一天,可现在看来,是拖不过去了。
棠丰要做外公,她就要被赶鸭子上架,去孵蛋了。
呜呜……
棠意礼:“可一个服装品牌,从设计到铺货,好多环节,咱们丰唐……”
“丰唐只做面料,好多环节,咱们当然不懂,可不懂就不做么?”
棠丰语重心长:“上次我跟秦声聊了一下,JQ的利润,你知道有多高么?”
棠丰伸出食指勾了一个数字。
“九成五,只有5%的用料成本啊,女儿,咱们呼哧带喘地日夜生产,才赚几个钱,人家把面料做成衣服,利润就是几十倍——”
棠意礼截断他的话,“奢侈品市场,我比你懂,那几十倍,不是纯利润,别忘了还有品牌溢价,和营运成本。”
“说白了,越接近产品使用者,卖得越不是产品本身,秦声卖的是广告、是概念、甚至是情怀。”
产品做得好,不如故事讲的好。
事实确实如此,女儿的见地,也并不是一味地躲懒。
棠意礼直接指出高端市场的通病,棠丰竟无言以对。
最后,当长辈的,干脆耍起来赖。
“反正,我要赚大钱,你这么懂,你去搞定。”
棠意礼歪头摊手:“怎么搞定?”
“那是你的事,想要餐厅入场券,就去搞定计划书。”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
棠意礼表示无语,还想再争,棠丰直接拨通电话内线:“王秘书,组织开会,我现在过去。”
……
不得不说,棠丰这招还是挺好使的。
“一梨制衣”立项这事,确实难住了棠意礼。
她对着电脑屏幕两天了,只写了三页PPT,一页封面,一页“谢谢”,中间那页写了“市场调研”四个大字,就没再往下继续。
棠意礼忍不住给傅溪打了个电话,想搬一下救兵,哪知道人家在JQ忙得不可开交。
“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忙,再说了,我会的,你还不知道吗,就是设计、打版那点事,品牌战略,这么高级的活儿,我哪懂啊。”
“那怎么办。”
棠意礼烦燥,用笔不停地戳橡皮,好好一个玉豆腐似的新橡皮,满身黑色蜂窝,像被机关枪扫射就义的战士,躺在那。
傅溪:“好办啊,我不懂,有人懂。JQ有好多同事呢,干市场的,干营销的,我帮你介绍一下,让他们给你讲讲。”
“这……好么?”
“没事,请杯奶茶的人情。”
棠意礼举着电话,还是有点犹豫,傅溪以为是她社恐犯了,又说。
“我知道,你跟他们不熟,怕不好勾通,也是……可惜秦老师不在,他要在,可以问问他,毕竟你们认识,可以不那么拘谨。”
“秦声不在?!”
“是啊,他回意大利了——”
“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等傅溪说话,棠意礼挂断电话,把电脑费劲巴拉地塞进herbag里,然后出了门。
……
按说,以JQ的财力,租用的办公室,不必远离市区的,但可能是秦声个性里的某种文艺气质,让他对环境激发灵感这件事,比较执着。
所以,在距离市中心六十公里的一处工业园,JQ安营扎寨。
棠意礼开车将近一小时,才摸到JQ楼下,环顾四周一望,确实有点“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的意思。
棠意礼暗叹:秦声,一个生长在哥特建筑群中的人,竟然还会喜欢这种中华田园的格调。
真是古今中外的艺术,齐活了。
棠意礼给傅溪打过电话,但她人没出来接,说忙,派了另一个实习生引棠意礼进去。
穿过窗明几净的办公区,棠意礼发现JQ占地不亚于丰唐,规模大大超出棠意礼的预期。
傅溪所在的打版室,更像个操作间,几乎百分百机械化了,人在旁边只需要校稿而已。
“谢啦,露西。”
傅溪看见棠意礼,扬声招手,但并未放下手里的图纸,还在低头写写算算。
刚刚领着棠意礼进来的实习生,露西跟她们点点头,先走了。
棠意礼走过去,往大通桌一站,还没说话,就看见傅溪的笔袋里,滚出一卷一梨制衣的布标,她问,它怎么在这?
傅溪头也没抬:“上次比赛,我打标没用完,正好,还你。”
棠意礼收起布标。
刚才那个实习生又匆匆返回头,喊傅溪。
“那张图搞定没?秦总回来了,一会开会要看。”
“快了快了!”傅溪手下铅笔疯狂勾画。
棠意礼运气:这大概就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吧。
又碰上秦声了!
她拿包抵着桌子,跟傅溪说:“你这么忙,要不我先回去了。”
“别别别!”傅溪捞了跟铅笔,往棠意礼手里一塞,“救场如救火,你帮我把这张图的问题找出来,腾到新稿上,拜托拜托!”
“……”
棠意礼气歪。
这都是傅溪第几次诈骗自己了?!
说好谁帮谁的?!
怪不得自己的人生,前二十年没有朋友,原来,她一直都是明智的!
抱着画完这一张图就和傅溪绝交的心情,棠意礼接过了笔,准确利落地在新稿上,修改、誊抄
……
十五分钟后。
傅溪站在开放式的会议室,当众被骂得狗血淋头。
骂人的人,是秦声手下的首席设计师,人人都要恭敬地叫一声Kitty姐。
Kitty姐极瘦,抱臂站在那里,像只能扎人的圆规。
“谁叫你改了我的设计?!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助理,有什么审美?!你能碰我的稿子,已经是幸运了,竟然随随便便地改动?!”
“Jared,我觉得傅溪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今天必须立刻开除她。”
所有人的视线一起转向秦声,他刚刚下飞机,一回来就遇见这种官司,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动声色地对比了两份稿件,问傅溪:“是你擅自修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