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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林一山讲给许愿听的。
“他冬天去东北滑雪猫冬,夏天去白溪经营客栈,不缺钱花,也不需要太多钱。”
许愿回想白溪的几天相处,李望身上,真的有同龄人少有的坦荡和单纯。言行亲切,心思浅淡。想是与他的经历有关。
许愿无端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老了?到了非经历些什么不可的年纪?”
“月月喜欢李望。”
许愿诧异:“月月,孟姨的女儿?”
“嗯。从十几岁开始喜欢,我们去哪玩,她都要跟着。后来李望去上海读大学,又有了初恋女友,月月才渐渐放手。最近几年,李望的消息,她都是从我这里问出来的。”
“李望这么多年一直单身。”
“是,一直单身,没有摆脱单身的欲望。”林一山略想了想,越发肯定地说:“他们俩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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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老耿的朋友圈活跃起来,她在离家不远的景区开了个食杂店,没错,不是超市,也不是商店,就是个小超市。
饮料只有可乐和雪碧,零售有玉米肠、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上好佳、旺旺雪饼等。兼售线手套、镰刀、改锥等小工具和小农具,农田打药用的喷壶也有,但是要提前一周预订,价钱比镇上卖的还便宜。
许愿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小卖部前面是柜台,隔断后面是老耿的卧室和厨房。还有小卖部的全景照片,大雪封山,几乎被埋在雪里。
窗户上贴着几个红字:代缴话费、收发快递。
许愿想到了电视剧《乡村爱情》里的大脚超市,没有大脚生意做得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耿告诉许愿,她征得父母同意,准备试着在山里重新开始生活。谋生手段是在较荒僻的村子开小卖部,卖些生活必需品、小农具之类,再帮村里活动不便的老人收发快递,交个话费、电费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除了零售有点利润,其余工作全是义务的。
山里山好水好空气好,老耿说,准备开春在门前种一溜野菊,马路对面就是荒地,她还打算来年种点葱和辣椒、茄子,父母想她了可以来度假,土豆炖茄子,加两片肥肉,想想就好香。
老耿的状态改变很多,不再有南陵时的盲目和失落。她说还有两点不方便,一是山里烧柴,初来乍到,还没学会砍柴技能;二是暂时没有wifi,跟镇上的电信公司申请了,说村里的电话线插口满了,暂时装不上。只能用手机的4g网。
许愿听老耿念叨了一通农业致富的设想,打算开一家网店,卖当地特产,山核桃遍地都是,本地水果也易于保存和运输……“你们城里人不都喜欢无公害吗?”
许愿被她划清了界限,她怎么就成了“你们”城里人了?
老耿小卖户开张营业初期,每隔几天,许愿都要给老耿打个电话,怕她寂寞。
后来有几次打电话,她听到电话那头有人跟老耿说话,还有寒冬劈柴的咔咔声,许愿心想:这么快就找到了帮手,看来不需要我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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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寸头司机也没了去处,附近的景点都走遍了。林李二人一商量,还去绿石湖,这次不进景区,就在附近转转。
那一带属于长白山余脉,山势不算险峻,但绵延不绝,村落点缀在山里,当地人逐水而居。
寸头把车停在景区不远的村前广场,林李二人漫无目的地往村子里走。
群山环绕,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和绿石湖并无二致。
东南西北都是山,他们随便择了一条村路,准备往山上走。
村路越走越窄,走到最后,平坦的土路到了尽头,路过一户人家的一口压水井,压水井后面就是山。
路顿时起了坡度,脚下全是积雪和石块。
一位老人在整理柴火垛,柴火垛有一人高,木头被截成手臂长的段,又被斧头檗成瓣,码得很规整。
老人正在弯腰,把碎树枝划拉到一起,已经划拉了两捆。
见到有人经过,老人直起身来,看到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们要去哪啊?”老人以为他们迷路了。
“奶奶。”李望总是先于林一山开口。“我们来玩,这山上有啥好玩的吗?”
老人前额的头发花白,齐耳短发,耳朵两侧各别了一个夹子,70岁左右,不胖,应该是长年劳作,人很精神,手上有老茧。
“这山上有啥好玩的!不好走,全是跳石窖。”
最后一个词,林李二人没听懂,估计是本地话。
“我们上去看看。”
李望的普通话与这山景隔隔不入。
大大小小的石头,虚虚实实地堆积在路上,有些被泥土冻住,有些上脚一踩就滚下来,积雪堆满石头的缝隙,确实难走。
李望就是在这条山路上把脚给崴了。
下山的路,林一山掺着李望,一步一步挪下来。
到了水井平台,老人正在整理第三捆柴。
老太太眼看着他们下山:“摔倒了?我就说,这山没啥好玩的……”
仔细一看,李望正疼得龇牙咧嘴,走上前去,撸起裤脚一下,脚踝整个肿了,比小腿肚都粗。
老太太一看挺严重,就把二人让进了屋子,自己到房子西侧的仓房里找东西。
李望被扶到椅子上坐定,林一山环视这间屋子:前北各有一铺火炕,墙上挂着几个奖状,三好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之类,因为光线暗,看上去仿佛蒙了灰。
还有两个相框,装着不同人的照片,老人应该有好几个儿女。
老人拿出几个球状的根茎,沾着干土,应该是秋天挖出来储存的。
林一山过去想帮忙,不知道从哪下手。老太太说:“小伙子,你去帮我把柴火抱回一捆。”
又指挥坐着的李望:“你来把药砸碎。”
两个男生依分工行事,老太太拿出一个大碗和一个石臼,让李望就着炕沿砸药,自己去炕上的柜子里翻出一块碎花布来。
林一山把柴火抱回来,搁到灶前。李望还在砸药,老太太一边缝花布,一边叮嘱李望:“劲儿小点,脸别冲着碗,这药星子崩眼睛里你受不了。”
二人跟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老人问他们多大,他们说了岁数,老人说:“我孙女跟你们差不多大,去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林一山指指墙上的奖状,老人从老花镜上面白了一眼,说:“对!都是我孙女得的。上小学年年考第一。”
林一山心想,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老人缝好了药袋,仔细把砸好的粘乎乎的药装进去,又崩了几道线,防止药在袋子里堆成一团,才给李望绑到腿上。
二人千恩万谢,虽然不知道这土方子有没有用,可毕竟是老人的一片心。
老奶奶送他们出门,乐呵呵地说:“不用谢,你们跟我孙女差不多大,我就想,我孙女要是在外面,碰到难处,也会有人这么帮她……她明天就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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