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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珏一愣,眼中却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殿下怎么动怒了?”
“以往殿下不都抓着臣不放的吗?为何现在却拒臣于千里之外?”
季凌霄一脸的“你记错了吧”。
李明珏垂眸叹息一声,“殿下可真够无情的,往日里的情分半点都不为臣留吗?”
季凌霄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李明珏,他冷若冰霜时,她硬是往上凑;他稍微温柔热情些,她便无所不应。
季凌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上辈子被美色所迷惑的自己,看到了李明珏略施手段便让她将性命玩丢了的自己,她就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整个人骤然清醒过来,那张明若彩霞的脸、那个美貌无双的人也好像突然拉近了,在她眼中无比清晰,原来他那双眸子那样深,藏着那么多阴沉的算计。
光伴随着影,明艳照人的李明珏之下是埋藏着尸骨与血海的城府与算计。
他并非牡丹,也非莲花,而是一朵真真正正的食人花。
季凌霄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冰凉水汽的空气渗进他的肺腑中,又从肺腑流经至她的血脉,她直面他惊人的美貌,轻声道:“哦,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本宫倒是不知道郡王居然如此儿女情长。”
李明珏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置信,转瞬间,这些神情便如迸溅的火花湮灭在沉潭积水中。
季凌霄对着他点了点头,便挥开他的手,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她刚刚走了几步,却又被一股大力地拉扯止住了脚步。
“季……阿奴。”他极轻极轻念出了她的名字。
季凌霄耳朵一动,侧过身子望他,视线穿过水塘雾气,穿过天光尘埃。
李明珏浑身一颤,他依稀回到了上辈子,那个时候,他也是打算拉住温柔的小姐姐的,只是他刚刚伸出手去,她却递来冷漠一瞥,那一瞥投足了冷淡与不屑,仿佛他是企图沾上她衣角的尘埃,他只觉自己的血脉被一寸寸冻住了。
而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站在残雪中,看着她娇笑着投向当今天子的怀抱中,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神情温柔,仰望着那个男人,好像献祭了自己的一切。
他当时在想,如果他也在那个位置上是不是就能够得到全天下最温柔的笑容呢?
细细想来,正是那个时候场景的冲击,才在他的心底埋下了一颗小小的名为野心的种子。
季凌霄笑了一下,锋芒毕露,突然就朝李明珏冲了过来。
他因为沉浸在过往,双眸微微有些失神,双腿之间却突然插~进一个异物。
李明珏低头一看,那是一只漂亮的绣花鞋,鞋子的主人正是她。
季凌霄将一只脚□□他双腿中,踩在朱红色的廊柱上。
“郡王殿下,刚刚是在念本宫的小名?”
季凌霄微笑着,右手却捏住了他的下巴,“很好啊,郡王既然已经自荐枕席了,那本宫也不客气了。”
她眼睛一迷,狭长的眼睛媚极。
她捏着他的下巴,作势吻上去。
李明珏往后一靠,靠在柱子上,呼吸都带上了一分热气,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季凌霄的眼眸则像是拔出刀鞘的三尺春水刃,慢慢朝他逼近。
她的气息吹拂在他的唇上,烫的他的唇一寸寸干裂。
就在吻上的那一刹,她却骤然停了下来。
“李明珏,你在期待着什么?”她笑着捏紧他的下巴,即便她个头没有他高,却仍是有一种谁也比不上的气势,在这股气势的加持下,即便她仰望着他,也像是在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本宫可是最讨厌自作多情的男人了,尤其是你这种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来卖弄的。”她拍了拍他的脸,笑得温柔异常,“本宫可不是傻瓜,李明珏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不是没有人知道。”
李明珏狠狠地咬住了牙,柔软的心脏就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而他的脸上却从容无比,就好像季凌霄所有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殿下聪慧,可是臣却不明白殿下为何对臣常怀敌意,许是有人在殿下身边进了谗言,”李明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疼痛异常,为了缓解这种钝痛只能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殿下好似对每个长得好的人都不错,唯独对我……殿下似乎怀揣着某种成见,莫非殿下对臣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李明珏:来啊,互相伤害啊!
#论报复敌人的最好方式,是不是嫁给他,然后不停的给他带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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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误版本:杨安:“……既然碰上了,那便一起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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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季凌霄勾起唇角笑了笑,“郡王实在想多了。”
说罢,她便收回了脚,一转身,秀发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李明珏望着她离开,眼中却深深地迷惑了。
他伸手捂住被她的头发甩过的胸口,从上面捻起一根细长的青丝,他盯着一根青丝,而后将其一圈一圈缠在了无名指上。
李明珏重新抬头,将缠着青丝的手指掩在袖子里,朝季凌霄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他一进门,却发现杨安正板着一张脸对季凌霄说些什么,季凌霄不住点头,甚至还有些怕他的将座位往后移了移。
因为她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发现杨安眼中一闪而过的郁闷,李明珏却将这一切收进眼底。
他挨着杨安坐下,杨安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的嘴怎么了?”
季凌霄和秦婉都朝他望去。
李明珏不明所以地抬起手,摸了摸嘴唇,却感觉到一阵刺痛,原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嘴唇给咬破了。
“没什么,最近天干物燥有些上火了。”
秦婉“嘿嘿”了两声,意味深长道:“的确容易上火。”
李明珏不为所动。
四个人重新陷入沉默,显得有几分尴尬,只是杨安像是觉察不到一般,只顾着问季凌霄问题,大多都是兵法的,季凌霄自觉答得不错,因为杨安越听,眉宇就越是舒展。
“显然你是下了苦功夫的。”杨安淡淡表扬了一句,却把季凌霄美的简直能飘起来。
“你终于知道该如何运用自己的谋士了,也明白了我叫你抄书的用意。”
季凌霄不住点头,“多亏老师教的好。”
“臣可什么都没有教殿下,以后也未必能教的了。”
杨安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这时,酒肉干果也都摆了上来,杨安倒了一杯酒,正准备喝时,酒杯却被人抢走了。
杨安冷淡地盯着偷酒的小偷,小偷却让人将茶汤送到他的面前。
“老师身体不好,还是应该少喝些酒。”
“不碍事的,拿来。”
季凌霄又将酒杯往远离他的方向推了推。
“喝烈酒,骑烈马,方才不愧是大周的儿郎!”李明珏痛饮了一杯,也不看两人。
杨安又深深看了李明珏一眼,却没有再去喝酒,他抿了一口茶,问:“你今日怎么会在此地?”
得了季凌霄承诺的秦婉自告奋勇道:“是我拉太女来的。”
“哦。”杨安淡淡应了一声。
李明珏又飞快地倒了几杯酒,喝进了肚中。
“咚咚——”
敲门声响起,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一白一红两个男子走了进来,他们两人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古琴。
“三郎——”
秦婉也不顾及还有别人,直接亲亲热热地唤着抱着古琴的男子。
抱着古琴的男子穿着一身红衣,眉心点着三个成山排列的小点,见到秦婉的时候目露欣喜,又有些羞涩,他轻声道:“我为贵人弹琴。”
说罢,他便抱着琴匆匆坐下。
季凌霄又将目光移到抱着琵琶的人身上,当即差点将手中的银箸给扔了出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御史大夫陈子都都无奈的儿子——陈玄机。
这陈玄机也真够胆大妄为的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弹琵琶,也不怕被人生吃活剥了,要是被陈子都知道,他定然要一气之下背过气去。
“这东公子的琵琶可谓是长安一绝,也就只有坊中十三娘身边的陈郎能够比得上了。”
秦婉见太女一眨不眨地望着琵琶男子,闻弦歌,知雅意,便多介绍了东公子几句。
季凌霄很是怀疑,无论东公子还是陈郎都是这位陈玄机。
陈玄机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一把珍贵的琵琶。
“咚”李明珏丢掉空掉的酒壶,又换了一壶新的,他转头对杨安道:“这酒真难喝,似乎没有酿好,总是有些发酸发苦。”
杨安看着他的酒杯,“如果不好喝,郡王为什么又要喝这么多呢?”
为什么?
李明珏眼睛发直,轻笑一声,“大概是因为……”他摇晃着杯中酒,突然忍不住露出一个极微小的笑容,带着几分天真几分傻气,“……我第一次喝的酒便是这样的味道。”
杨安看着眼前这位天下第一的李明珏,永远拒女子于千里之外的信安郡王,表面上澄澈冷淡实际阴沉心狠的李虫娘,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毁了你。”
“殿下!”李明珏猛地一拍桌子,将捏着酒杯的右手朝季凌霄探去,笑道:“殿下即将远行,这顿就算是饯别酒,臣祝殿下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
季凌霄眼中平静无波。
李明珏眼角发红,脸颊发红,脖子也发红,他将酒一饮而尽之后,突然看着季凌霄道:“你是谁?”
他的脸盲症不会要在这里发作吧?
还没有等她说话,李明珏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我认得你。”
“那我是谁?”
他舔了一下唇,迷迷糊糊地往下倒,接着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又突然坐直了身子,口中喃喃自语,双眸却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她。
李明珏如此反常,杨安和秦婉的视线也不由地落在了季凌霄的身上,杨安神色冷淡看不出他都想了些什么,秦婉倒是偷偷地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