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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到营帐门口就被宋明禾拉住了,他看了眼施正霖他们,继而低头看手里的丫头,微凝着神色:“弄成这幅样子,你来关北门做什么。”
“我就是来随便逛逛的,刚好知道外祖父受了伤,二舅舅你放我下来。”苏锦绣这身高,被高大的宋明禾拎起来,双脚都要离地了,她忙抓住宋明禾的手臂想从下面钻去营帐,被他率先识破阻拦了下来。
苏锦绣抬起头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夸:“二舅舅真厉害。”
这丫头比起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声不吭跑到关北门来,看这幅样子铁定是出关过了,宋明禾转过头看施正霖他们:“你们去关外做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施正霖向宋明禾拱了下手正要开口,营帐内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谁在外头!”
苏锦绣这还不抓紧机会,连忙嚷:“外祖父是我,是我是我。”
宋明禾无奈的很,放开她,苏锦绣飞快的窜了进去,随即里面就传来了宋老将军高亢的声音:“你这丫头,怎么弄成这幅德行了!”
一刻钟后,营帐内,宋众庭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视线略过后,转头问站在一旁的苏锦绣。
“丫头,你瞧上哪个了?”
第76章076
抠着指甲装镇定的苏锦绣听到这问题后,猛地抬起头,看外祖父那神情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摇头撇清关系:“外祖父您不要乱说,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他们能陪去你漠北疯。”宋众庭眼睛瞪的老大,看起来特别吓人,他又一个一个看过来,粗声粗气对着站在那儿的儿子宋明禾道,“这都是谁家的孩子。”
宋明禾刚刚在外面已经问过了:“施尚书的儿子施大公子,这是薛太傅家的小儿子,这位是曲蟮北家的少爷。”
按理来说这些人宋众庭都该知道,但他常年呆在关北门这儿,和他们的父亲是认识,对底下再小一辈的连面都没见过,说起曲蟮北家,他都不清楚这家到底有几个少爷。
不过瞧着模样都是人中龙凤,就是这身板么。
宋众庭不由心里头嫌弃,小模小样的,和小幺家里一样,经不起打。
别说是苏锦绣了,这会儿南药他们也有些懵,他们耳闻过宋老将军的威风,打他们出生前就守在关北门了,这些年来建功无数,就是他们的爹都得尊敬他几分,再看他这架势,即便是伤了腿,依旧威风凛凛。
可一进来,话还没过三句就这么问苏姑娘,他们三个人着实有些尴尬,又不好回什么,只能更加尴尬的站在那儿。
“外祖父,他们是奉命来这儿的,从您嘴里说出来,好像我带着他们闹事一样。”苏锦绣不乐意了,板着脸孔吓唬谁呢,“外头说您受了伤,那您还不好好休息着。”
“小伤,不长眼的放了冷箭。”宋众庭脸色一黯,看起来更吓人了,他瞪向三个人,“那你们说,为什么来关北门。”
他看的是薛定奕,薛定奕回答的很恭敬:“薛家和宋家交好,我与苏姑娘自幼相识,正巧我要来西平府,就与苏姑娘他们一起出发前来。”
顺路的,宋众庭眉头一皱,看向南药,南药浅笑:“我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南药看了施正霖一眼:“受子凛之托,带队陪同他们过来。”
宋众庭这才看向施正霖:“受你之托,那你还来做什么。”
施正霖也没看苏锦绣,抬起头,语气平静的很:“我不放心她。”
宋众庭正眼瞧他:“你会不会功夫。”
施正霖微顿了下:“不会。”
“不会功夫你一起去做什么,出了事还得这丫头护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宋众庭嘴角一撇,“啊,你就是之前丫头救的那个施家小儿,你说你这样,自己都护不住。”
施正霖一愣,微垂下眼眸,没有表露出来,一旁苏锦绣却看不下去了,这朝廷中又不全是武夫,不会功夫的大臣这么多,难道都不用出去了不成,外祖父这就是在刁难人。
“外祖父,这次能顺利出行,都是施大人安排的,要是没有这些安排,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来回,凡事又不能光靠功夫,您在关北门守了这么久,难道是靠着您一双手打下来的,还不得靠您的智慧,运筹帷幄才能将那群塔坨人打退,他们可都是一群莽夫,只会些拳脚功夫,那也没用。”
宋众庭一口气上来,却泄不出去,丫头的一张嘴,没像谁,随了她那早逝的外祖母,前半句护着别人,后半句把他给夸了,夸他又会功夫又智慧,还将塔坨族给贬下去,把他抬的这么高,哄的他都不好再刁难他们。
宋明禾轻笑,全家上下也就这丫头,掐准了老爷子的脉门。
“那你说说,光有脑子不会功夫,关键时刻怎么办。”宋众庭吹胡子瞪眼,不服了,他这是既有功夫又有头脑,这几个人,除了那曲蟮北家的小子外,其余的都什么样儿,一个还要宝贝外孙女去救,另一个呢,一个大夫,也就拿个锤子凿药的份,那身板估计比施家的还不如。
说来说去等会儿又要往爹身上引,苏锦绣和他杠上了:“关键时刻当然早就筹划好了,外祖父您打仗的时候不也得部署,就算他不会功夫,他也能把这些都筹划好不出岔子,您要非这么说,朝中这么多大臣,岂不是都没用。”
那可不,在宋众庭看来,朝中有些大臣的确没用。
“嘿你这丫头,我这才说了几句,你就护的这么紧。”宋众庭涨红着脸,娘俩一个样,就看上这种弱书生,一拳都挨不住有什么用!
没见过宋家人相处模式的三个人再次懵了,这是要吵起来,宋明禾咳了声:“几位公子,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施正霖客气道:“有劳宋大人带路。”
宋明禾多看了施正霖一眼,年纪轻轻的倒是够能沉得住气,被老爷子这么说过还能如此,蓁蓁的眼光不差。
营帐内祖孙俩还在争,对苏锦绣而言,这不仅仅外祖父不给施正霖面子这么简单的事了,她坐下来挨到他身边,语气缓和下来:“外祖父,我这可不是护着,是您对人家有偏见,读书人怎么了,没有这些读书人,谁为那些百姓请公道,谁来想那些好计策治理水患旱灾,给百姓谋求福利,二哥在东皋任职,破了那么多的案子,靠的也是他的敏锐和才智,不是因为他功夫好。”
宋老将军哼了声,你娘当初不也这么说。
“施正霖解决邺池水患的事,您总知道吧,他救了这么多的邺池百姓,没见您夸他,却一见面就下了他脸面,他一个小辈是不会与您置气,可您一个长辈,总该给他点颜面,这回去漠北,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还说你不护着他,我就说了几句,你看看你,和你娘一个样。”从小到大见就见她欺负人,没见她护过谁,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那小子说一句他不放心,当他听不出里头的意思么,就是因为这层他才会说那番话,要是这点威吓都经不住,哪有资格做他的外孙女婿。
“男人要顶天立地,要站得住脚,抵得住刀剑,那才行。”
“关键时刻能抛下性命来保护的,这难道不是顶天立地?”
祖孙俩相互瞪眼了一会儿,宋众庭哼了声:“我看那个叫南药的不错,曲蟮北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却没有上都城里这么多规矩,他那做派也不错,不是什么鲁莽之人,有修养,又有些功夫底子,配的上你。”
苏锦绣哭笑不得:“您一口一句配得上,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啊,还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他有什么看不上的,我们蓁蓁这么好的丫头。”宋众庭脖子一拧,宋家人如出一辙都是这脾气,可见不得别人说自家人不好,“别的不行,薛家那小公子,连个举人都没考。”就做个大夫,可不能让丫头跟着吃苦。
“您刚刚还嫌弃读书人,这会儿又说连个举人都没考,您别乱说,薛公子与我就是朋友,将来还要麻烦人家帮忙,您可不许再像刚才那样了。”苏锦绣气鼓鼓瞪着他,阻止他再提施正霖,直接转移了话题,“您还没说这伤是怎么来的。”
“出去巡逻,让人放了冷箭,没防住。”宋众庭说的轻描淡写,苏锦绣却能想得到情况有多凶险,塔坨人偷袭在即,这时候伤了外祖父,还伤在腿上,是不想让他上战场指挥,到底是谁下的手。
苏锦绣想到了一个人:“是不是和王致有关。”
“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宋众庭面色一冷,被极为信任的部下背叛,之后又发现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原本还想留他一留当个饵,现在是不能忍了,“要是让这种人乱了军心,我宋众庭白活了这岁数。”
“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也不能指挥了。”苏锦绣不由庆幸这一趟漠北来的及时,卸了驱兽族这条臂膀,有所准备后也不怕塔坨人来偷袭。
“还有你两个舅舅和这么多将领在,上不了马我还是能指挥。”宋众庭见她两条细眉快蹙成一团了,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你一声不吭跑到这边来,还出关去了漠北,看你这样子至少得去了有十来日,你做什么去了。”
坏了,苏锦绣心里一咯噔,抬起头对上外祖父的视线,苏锦绣心里这不好的预感加剧,糟糕,进套子里了。
……
苏锦绣从营帐里出来时,感觉自己像是掉了一层皮,被外祖父里外给抖了个干净,最后总算还守住了点,没把宝音和牧仁他们也给抖出去,否则这会儿他们就该在营地的大牢里了。
苏锦绣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阳光甚好。
转过身朝着隔壁的营帐走去,掀开帐幕,里面只有施正霖一个人。
苏锦绣走到桌旁,看着一桌送来的吃食,抬头问他:“南药和薛公子呢?”
“薛公子去了军医那里,我让南药出营,先把宝音她们安顿下来。”
苏锦绣拿起盘子上的石榴,轻轻垫了下后又放下,微抿嘴,忖思半响后安抚他:“外祖父不是有意说那些的,你别介意,他并非不敬重文官,只是这么多年来练武久了,见谁都不容易。”
“那你呢。”施正霖看着她,目光微灼,“你是否也如他所说那样想。”
“当然不会。”低头时苏锦绣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专心剥石榴了,心里想着,他所做的,可是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宋老将军尽忠职守,为大魏保了多少年太平,他是大魏的功臣,更是百姓的功臣,就连太子殿下都该敬他几分,素闻他性情耿直。”施正霖眼底有了笑意,“我自然不会介意。”
第77章077
营帐内安静了一会儿,苏锦绣剥着石榴,施正霖走过来,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苏锦绣不由心一提,以为他要说什么,剥着粒的动作都缓了下来,眉眼轻抬,像是要应对他接下来的话。
施正霖不是没发现她的变化,拿起桌上的罐子给她倒了一杯水,语气平缓:“苏姑娘。”
一颗石榴粒儿从苏锦绣的手间滚落下去,滚到了杯子边儿撞停,她手下用力过猛,掰开的瓣叶中随即滚下了好些石榴粒儿,就是轻轻的敲落声,让苏锦绣有些无措。
他该不是又要提那些事,怎么没人进来。
施正霖看了眼滚的四处都是的石榴粒儿,抬手捡起一颗放到小碟子内:“回去之后,宝音这里还需你来联系。”
“嗯?”苏锦绣抬起头,神情恍然过来,“嗯,好。”
“还有。”
苏锦绣手一顿,施正霖将滚到桌子上的石榴粒儿都捡了起来,顺手的,将她放在桌上的那半个拿来剥:“眼下塔坨族应该已经知晓驱兽族内的事,那些紫株草被烧毁,短时间内无法种出,为了以防再出意外,他们肯定会加派人手过去巡查,这时找人混入,最合适不过。”
见他似乎没想提之前发生的事,苏锦绣心中微松,同意了他的话:“嗯,拓英这个人办事十分小心谨慎,紫株草被烧毁,他肯定会想到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哧兽上战场,大祭司和他都会加强对哧兽的看护,只要那些驯养的人不出现症状,他们发现不了。”满月即将来临,到那时候再发现早就迟了。
“塔坨族的拓英,是什么样的人。”
苏锦绣想了想,过去那些年里,她与塔坨人数次交手,没败过却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他们所住的地方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易守难攻,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大魏没有派人去攻打的原因之一,一来没有攻打的价值,二来可能会损失惨重。
而这个拓英,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参战数年,他崭露头角十分的快,若是要形容他,就是有勇有谋。
“此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也有谋略,在塔坨人中十分有号召力,这次他书信给大祭司,应该是派亲信前往,但被殴将军将人替下,若非如此,我们发现不了他们到集聚点,也拿不到那封信。”要不苏锦绣怎么会说要好好谢谢那个殴将军,要不是他换了两个如此招摇的人过来,以拓英的谨慎,派过来的人肯定十分低调,没有那封信的话,混入驱兽族后就不会那么顺利。
“你说的这个殴将军,我有耳闻。”是塔坨族前任族长的儿子,身份就是与大魏朝的王爷差不多,而这个殴将军的作风,就是和定北王差不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蠢事也不少。那时他们的老族长还没退位,这个殴将军曾带人在关北门外叫嚣过要大魏给他们上供,当时被宋老将军一支箭射在脚下险些吓的尿裤子,腿都软了,还得让人抬回去。
“他很快就活不了了,因为他替了送信的人,导致紫株草被烧毁,这件事拓英还能看在老族长的颜面上强忍,满月过后,他就忍不了了。”苏锦绣抿嘴一笑,等那些哧兽倒下,连带驯养的人都不能用了,坏了拓英的大计,殴将军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
说起这些,苏锦绣显的很放松,而以施正霖对这些的见解,也能轻松应对她所说的事,给出适当的建议。
营帐内的气氛渐渐缓和,等到两个人商榷后,苏锦绣面前的碟子内那石榴粒儿已经垒成了小山堆,她朝着他看去,他的手很好看,纤长白皙,剥下的石榴粒儿都放在了碟子内,相衬着。
苏锦绣收回视线轻咳了声:“他们还没回来,我去军医那边看看。”
施正霖将最后一颗放下,抬眸看她:“不吃?”
原来是想的,可……
苏锦绣摇摇头,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施正霖不紧不慢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下手:“我与你一起去。”
……
两个人走到军医的营帐,薛定奕正在看几个从上都城过来的军医所研制的药浆,回头看到苏锦绣,将手中的盖子放下,笑着打招呼:“苏姑娘,施大人。”
苏锦绣关切这些药浆的研制结果:“这些做的可行?”
“已经成功了,这些能够放一阵子。”军医在旁显得很高兴,这边草药稀缺,新鲜的更是少,虽说军营里种了一些,可哪赶得上用的速度,有了这个后至少将一些小伤的问题解决了。
听军医这么说,苏锦绣很感激薛定奕:“薛公子,这件事多亏了你的帮忙,还有宝音他们的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薛定奕笑着:“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