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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夫人又想到了别处,神色缓和了些:“温柔的性子啊都讨人喜欢,那天在刘家,我一眼看着就喜欢那孩子。”
“老爷若是知道您的打算,怕是不肯。”
“他当然不肯,我这些年来替他安排的,他又有哪个肯了,他这香火都要断了!”提起这个苏老夫人又来气了,亲事不是她中意的也就算了,娶进门后生了个女儿就再没所出,这都十几年了,她要给儿子安排个通房妾室有什么错,就是生下了儿子也是养在主母膝下,不会迈过她去。
可那宋家霸道的很,自己女儿生不出儿子,连通房妾室都不让安排,说老宋家就没有纳妾的规矩,偏偏她那好儿子还要替儿媳妇说话,不是生不出,而是生蓁蓁的时候折损了身子,他担心有风险,不想让她再要孩子。
若按着善妒和无所出这两样,休了她苏家也占理。
何妈忙给苏老夫人顺气:“夫人这些年来收敛了许多,那些个东西也都锁起来了。”
“她倒是用不着了,可你看看她把蓁蓁教成什么样了。”苏老夫人越说越气,喉咙一痒咳嗽了起来,何妈又将取了药丸给她服下,抚着她胸口安抚,“老爷最是孝顺,倘若您定是要他纳妾,他也不会不从,左右您也是怕伤了老爷和夫人之间的和气,是他们不晓得您的苦心。”
“我也不是成心难为他们,他那是没瞧见黔城那些事,家中无子,百年之后这棺材都没抬出门,家里就已经争成了一团。”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是下定了决定,既然她提的不肯,那就要他心甘情愿的纳!
第5章005(修文)
苏府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刘莞儿的到来产生变化,湘菲院和主院有些距离,苏承南这阵子又忙,别说是说上话,面都见不到。
正努力想办法去云山的苏锦绣,扮乖了些日子,好不容易说服了娘替她在爹身旁敲敲边鼓,赶巧迎来了盛夏,训堂组织学生去外郊狩猎,给了她正当出行的机会。
于是在十八这天,大清早苏锦绣就带着清竹出发去训堂集合。
七月中的天,大清早也有些闷,训堂的大院中等候着许多学生,人挤人就更显得热,苏锦绣找了一处树下打着扇驱热,没多久陈怀瑾找到了她。
见她身穿胡服,陈怀瑾揶揄道:“这大半个月每天下了学你就乖乖回家,看来表现良好,你爹肯让你来参加狩猎了。”
苏锦绣收了扇子,不客气敲在了他脑门上:“多嘴。”
两个人相处惯了,陈怀瑾也不介意,朝着另一边儿怒了努嘴:“你看那儿。”
苏锦绣转头看去,书堂外屋檐下站着几个身穿白色蓝条衣服的少年,还有几个姑娘,年纪要比训堂里的学生大上几岁。
她记得这身衣服来自哪里,眉头微皱:“崧泽书院的学生怎么会来这里?”
“你忘了么,咱们这儿考过试后去的就是崧泽书院,关系自然不错,这回老先生不只请了书院里的学生,还请了武学院里的老师来带我们狩猎。”
安邑巷中的训堂是上都城中唯一一所女子可以去的书堂,还是当年太皇太后给开的先例,纵使如此,里面的女学生依旧不多。
按着各个书院的规定,这些学堂里的学生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可以参加考试,考入归属下的书院继续念书,苏锦绣所在的训堂就是崧泽书院下的。
只不过她们没有资格参加考试,送去训堂的姑娘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家中就不会再让她去,像苏锦绣这样到了十二岁还在训堂的少之又少。
虽说其中有苏承南和宋氏纵容的成分,但论及考试,再有本事苏锦绣身为女子都没有这资格。
苏锦绣再看了眼那几个姑娘,这行头也来打猎,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呐喊助威还差不错。
陈怀瑾瞧出了她眼底的意思,嘲笑她:“要是天下女子都像你这样,谁敢娶啊。”
说完后怕苏锦绣反击,陈怀瑾飞快闪躲开去,这一幕落入不远处周令瑜的眼中,倒像是玩闹,越发让他觉得行为轻浮。
“看什么呢。”一旁的同学拍了他一下,周令瑜扭头看他,暗沉沉的神色还没褪去,“东西准备好了没?”
“我办事,你放心。”
一刻钟后众人出发去外郊,苏锦绣与训堂的两个女学生同坐一辆马车,出了城后她们就开始聊天。
苏锦绣委实不太记得她们了,一来她过去在训堂里插科打诨,下了课就不见人影,没那功夫熟络;二来时间过去太久。
不过对她们而言苏锦绣却是训堂里鼎鼎有名的人物,逃课,课堂睡觉,不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和同学打架,还从来没输过,总之是比男孩子还混。
但同坐一辆马车,总不能光她们两个聊天吧,在苏锦绣眼底,两个姑娘悄悄互相推搡了一下,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声开口:“苏同学,你今天是不是要和他们一起狩猎?”
苏锦绣看她们有些拘谨,笑了笑道:“往年你们没去过?”
“我这是第一回去。”另一个也点点头,“前两年我爹不让,今年才同意的。”
难怪了,苏锦绣自打八岁到训堂,每年的狩猎都没落下,她们若是有参加就会知道,于是她解释道:“每年我都会去参加。”
“和他们一块儿狩猎,你会赢对不对?”
苏锦绣一愣,对上了那双扑闪闪的大眼睛,里面还闪烁着崇拜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偶像,令她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迟半响才道:“是……是吧。”
两个姑娘的神情顿时都雀跃了起来:“你一定会赢的,平时他们都打不过你。”
“对啊,我听说你从小就开始习武,宋老将军还是你外祖父,你的射术一定比他们厉害!”
连着几个一定,苏锦绣有些受宠若惊,这就像是她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引来了崇拜者,可她平时干的事不是打架就是逃课,委实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于是,苏锦绣脸红了。
“可是今天还有崧泽书院的学生,他们比我们年长好几岁。”
圆脸小姑娘可不这么看:“不会的,苏同学一定会赢,她那么厉害!”
苏锦绣快被她那熠熠闪烁的眼神看的要羞愧了,结巴道:“是……是吧。”
在她那些年里不是没有崇拜者,但那都是打赢了仗百姓的欢呼推崇,比起此时此刻半件事都拿不出手的她来说,这等夸奖和崇拜实在令她羞愧不已,可眼前两个姑娘不这么想,男子都不如她,简直是偶像!
直到下马车,她们那眼神都还伴随着她,苏锦绣浑身绷紧着,也怕自己一个泄气,把这“光辉灿烂”的形象给泄没了,一旁的清竹看的直憋笑。
“苏同学,我可以叫你锦绣么。”
苏锦绣扭头看她,在脑海中使劲搜寻了一圈,末了有些尴尬,她不记得她叫什么。
圆脸的姑娘十分的善解人意:“你可以叫我玉雎,我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家的姑娘,这位是舜英,她爹与我爹是同僚。”
舜英,舜华,苏锦绣一怔,转眸看李舜英:“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舜华?”
李舜英点点头:“是啊,你认识我姐姐?”
“锦绣,他知道你的好,他一定知道的,你别灰心,也别难过,他那样的人,若非无意不会如此。”
“锦绣,我是没有机会再陪着他了,可我舍不得,孤王之路那样难,为什么老天爷不多留我几年性命,让我陪着他走过去。”
苏锦绣猛的回了神,垂眸:“我不认识,只是听闻过,李家大小姐秀外慧中,温柔娴淑,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我娘常说,我要是有姐姐一半好她就满足了。”李舜英话语间对姐姐有几分羡慕,一旁孙玉雎等不及又问,“苏同学,我们可以叫你锦绣吗?”
“好。”
……
当陈怀瑾看到苏锦绣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再看苏锦绣一脸无奈时,他乐坏了:“你还打算带着她们一块儿狩猎?”
苏锦绣转身看孙与雎询问她们的意思,孙玉雎忙摆手:“我们不去,我们就是来看看。”末了,眼底带着羡煞和崇拜,“锦绣,你可要赢他们啊。”
因为这句话,前去林子途中,陈怀瑾笑了一路。
“训堂内的女学生本就不多,都要和她们一样崇拜你,今后娶她们的人恐怕日子难过喽。”
苏锦绣瞥了他一眼:“等会儿你走我前面试试。”
陈怀瑾连忙打哈哈:“别啊,赢了他们先。”
到了林子前分好组,八组人,每组六个,由一个崧泽书院的学生带队,三个时辰的比赛,哪组的猎物最多就算赢。
苏锦绣这组带队的叫陆云琪,比他们年长三岁,阅历自然丰富些,见队伍中有女子,就叫其他人多照顾些,讲了下比赛中最基本的规则:“不可越过河去,不可与别的组打架斗殴,更不可抢别人所猎之物。”
大家的脸色很轻松,在听到说照顾时,表情都有些微妙,陈怀瑾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冲着陆云琪毛遂自荐:“师兄你放心,我会照看好苏同学的。”
苏锦绣没理他,走到马匹旁检查了一下装备,试了试马蹬,一跃而上进了林子,陈怀瑾赶忙上马追了上:“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请那些人来么?”
“为什么?”
陈怀瑾神秘兮兮道:“今天胜出的人,说不定有机会免了考试去崧泽书院。”
苏锦绣这才看他:“你想去?”
“我爹说,今年要再考不上,他就把我吊起来打,可你说我这水平能通得过考试么,咱们这一组胜出,要是被他们看中,去里面的武学院也不错。”说到考去崧泽书院,陈怀瑾有一肚子的苦水,本来就不是做学问的料,干嘛非要他往文绉绉堆里凑。
“驾。”苏锦绣夹了下马身,马加快了速度朝里奔去,半响才悠悠传来了一句话,“光是胜出哪够,今天打的,一半算你头上。”
……
有些事就算是重来一次也不会变。
比如说毫无悬念的,苏锦绣这组赢得了第一,又比如说,从苏锦绣这儿分走一半猎物的陈怀瑾,得偿所愿入了武学院那几位老师的眼。
陆云琪对自己所带的队伍能胜出也倍感意外,毕竟有个女同学在,正当他想开口时,不远处周令瑜带人走了过来,到了苏锦绣面前,口吻嚣张:“敢不敢单独比一场。”
周令瑜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挑衅的气息,一个队赢了算什么,有本事单挑。
话音刚落大家就开始起哄,本来两个人在训堂内就是死对头,就没见和和平平的说过话,今天苏锦绣不在状态打到的都没有陈怀瑾的一半,周令瑜这是要借此压她气焰,趁机奚落她一番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过去并没有发生过,当时狩猎结束他们就回去了,苏锦绣思来想去,难道是那天掐了他一下,他想伺机报复。
见苏锦绣不做声,周令瑜冷哼:“怎么,怕了?”
苏锦绣乐了:“怎么比。”
“进去一个时辰,看谁打的多。”
“赌注呢。”
“随赢的人提。”
“好!”
见这儿闹哄哄,大家都围过来了,孙玉雎见苏锦绣答应下来了,有些担心,天色不早,一个时辰后岂不天黑,还打什么猎。
陈怀瑾低声提醒:“林子里更暗,小心他使诈。”
“就怕他不使诈。”苏锦绣微眯了眯眼,抬手搭了下陈怀瑾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末了吩咐,“你在外面等我。”
第6章006
进林子没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昏暗,林子内的视线更差。
苏锦绣和周令瑜一同进的林子,没走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了,她往河边走,周令瑜则朝着右边过去。
昼伏夜出的动物虽多,可都不好打,这点苏锦绣知道,周令瑜也清楚,既然猜到他另有所图,苏锦绣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周遭。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天色越发昏沉,右边靠着山岩的林子内,不知何时偷偷进来的人正捣弄着袋子,一旁周令瑜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好了没。”
“马上好了。”从袋子里掏出了几只死猎物后,那人将猎物上的血涂在衣服上,再将衣服套上,不忌脏往自己脸上抹了好些血后抬起头给周令瑜看,“怎么样?”
正当面冒出一张血淋淋的脸孔,周令瑜下意识身子朝后仰了下,有些嫌弃的推开他:“有没有效?”
“姑娘家都怕这些,就算她功夫好,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我家那堂嫂还不够凶啊,都敢动手打堂哥,可结果呢,瞧见个老鼠都能吓的大叫,跟掐了脖子似得。”胡既明对自己的设计十分有自信,“你放心吧,我这一出场,保管把她吓的两腿打颤,哭着喊着叫爹娘,说不定啊,还能直接吓晕她!嘿嘿嘿嘿,到时候你拎着这几只也够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