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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晓他心底的恐慌,还好,她还在,还好,她还活着。
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天界众人更是做好了准备随时会冲向她。
冥王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善垂在身侧的手,就怕她突然抬手一掌拍向叶迦言。
入了魔的女祭和牵线木偶没什么两样,受到体内魔物邪魂的摆布,没有自己的意识,杀人不眨眼,为祸六界苍生。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就那样乖巧的被他抱着,神情说不出的空洞麻木,像是没有知觉的死人。
叶迦言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将她一头乱发梳理好,然后抬起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最后,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她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寡淡的面容触手冰凉。
“帝祖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天帝寒着冷峭的脸问道。
叶迦言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口的声音含了冰碴,“这话应该是我问天帝,天帝在做什么?一声不吭的将本神的妻扔进了万魔渊,天帝是不是应该给本神一个能够说服我的解释?”
他的妻!
众人的心中轰的一声巨响,冥王无奈的按住了脑袋。
当初成亲之事六界根本不曾知晓,后来在阿善把叶迦言推入忘川河后他更是将阿善撵出了冥界,然后封锁了一切消息。
天界帝祖逝世的消息不可泄漏出去,他也不敢告知天界叶公子在冥界神逝了,而且还是被他自己的妻子推下忘川河逝去的,结果这一耽搁就是三十年,等到那日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叶迦言从河底出来时,他终是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他错怪了阿善!
然后便是马不停蹄的赶往天界,却得知她已经被扔进了万魔渊,那时他心底的懊悔几乎让他站不住,三十年前若不是他硬是将阿善赶出冥界,天界也不会找到机会把她带回来,说到底,是他害了阿善。
天帝的脸色在他说完话后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目光死死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冷厉的目光忽地看到了神色木然的阿善,然后眸光微闪,满脸的寒霜一点点的缓和了下来。
“叶公子不惜舍弃帝祖的身份也要娶她,如今看来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她现在根本就记不得你,叶公子若是再不回来,只怕这个女祭就要对你动手了。”
他根本就不屑解释,他是天界的天帝,掌管四海八荒无数生灵的天帝,他为了苍生把这个女祭关进万魔渊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做错!
叶迦言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阿善,眉眼间的心疼越聚越多,最后他不忍再看下去,紧紧的将她纳入怀中,呼吸有些不稳,贴在她的耳畔温声告诉她,“阿善,没事了。”
见他不理会自己,天帝心里正要发怒,忽地听见他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隔着道道犀利的风刮来,打的他脸颊生疼。
他说:“阿善不是女祭,这一千年的换骨洗魂重塑肉身,她已经不再是过去身含异香的女祭,你们把一个再也无法控制邪魔之气的女子扔进万魔渊这样可怕的深渊,你们这些自诩道义的神仙还要不要脸?”
“不要脸。”冥王立即在一旁小声的附和道。
天界众人的脸色那一刻绝对是精彩纷呈,尤其是天帝,素来严肃厉绝的脸色几乎是不屑、震惊、尴尬和愤怒都走了一遍。
雪神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她道:“你说她不是女祭,可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和一千年前入魔时有什么区别?我们把她扔进万魔渊你说我们不要脸,那她杀了那么多人就是要脸了?”
“雪神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谁没有一个犯错的时候?况且当年阿善镇住万魔渊的时候你们没一个站出来赞扬她,倒是后来她不小心入魔你们一个两个都跳出来骂她,做人不能这样自私是不是,当初若不是阿善守住万魔渊,估计六界早就成了邪魔的天下了。”冥王在一旁冷笑道。
雪神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功劳再大,也抵不过她杀了更多的人,难道那些人就该死了吗?”
“雪神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叶公子今日把这万魔渊里面所有的邪魔之气放到你身上,雪神能保证自己入魔后还会清醒的记得一切吗?人都被你们折腾成了这样你们还想怎么样,阿善当初杀了前任雪神把你踢下十里寒渊也是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后来清醒了也知道错了啊。”冥王一脸不认同的说道。
两拨人吵吵闹闹,直到被天帝怒喝一声才止了声。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动静的阿善忽地抬起了手,冥王原本还想继续和雪神理论,眼角瞥到阿善抬手时他吓了一跳,赶忙对叶迦言喊道:“叶公子,小心!”
小心什么呢?小心这个女祭出手伤你?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虽同雪神据理力争,可是在他心里,眼下的阿善还是危险的。
但是阿善接下来的动作,却无疑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她伸手抱住了叶迦言。
“阿言...”轻若呢喃的声音,像是等待了太久的一声叹息,随着飞沙走石的过去一同传入他耳里,又像一个细小的银针扎进了众人心底。
她没有入魔!
“嗯。”他低低笑着应声,竟然因这一声久违的呼唤而湿了眼眶。
“我没有...让那些魔气...控制我...”她被他紧紧抱着,双手拽着他的衣服,神情依旧空洞的看着他身后静默的众人,“我一直...在等...你...”
她像是强调,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将近三十年没有开口说过话,她的声音又哑又低。
“嗯。”他又应了一声,声音微哑,“我知道,是我来晚了。”
“我...不是女祭...不想...杀人。”她又说,说的很慢,声音哑的可怕。
“我的阿善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杀人,又怎会是女祭。”他轻声安慰她,心里抽痛。
“可他们...”血红色的眼眸凝滞着动了动,说话声已经带了鼻音,轻的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他们总是不信我。”
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女祭,可他们不信。
他们不相信我的话,一点都不信。
难过都被掩盖起来,像动弹不得的尸体,偶尔抽搐两下,那是濒死的挣扎。
“阿善。”他唤她,微微与她错开一点距离,温柔含笑的眼睛注视着她,温暖的掌心缓缓阖上她的双眼,“你累了,好好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万魔渊里和所有魔气对抗了三十年,每一刻都是煎熬,可她终究是熬过来了。
她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意识,杀了那个将士,是因为她心里恨,恨这些天界的人,恨他们总是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