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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久都没有见到他这样笑过。
可一想到他已经不在人世,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她宁愿再也看不到他笑,也不愿意他来了这里。
“花沉沉,你的寿命在三年前便已耗尽,是荀晚替你续的命,拿他自己的阳寿,为你续命。”叶迦言道。
所以,同生共死。
他死的那一日,你也会离开人世。
她之所以没撑到十八日再死,是因为荀晚的身子已经彻底熬不住了。
叶迦言走过来,看了眼荀晚,对他说道:“还有一个时辰你便要喝了孟婆汤去投胎,记得过奈何桥时,不可以回头。”
花沉沉猛的扑到阿善脚步,抓住她的裙子急促的说道:“姑姑,我求求你,求你让他回到人间好不好?他不该死的,他不该来这里,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让他回去。”
阿善冷眼嗤笑,“花沉沉,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你总是喜欢自作主张,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谋划别人的人生,你为何不问一问,荀公子到底愿不愿意回去,他究竟想要什么,你好好想一想。”
花沉沉愕然一怔,荀晚刚好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开阿善的裙摆,他笑的从容,抹去她满脸的泪水。
“我要的,从来只有你。不要让他们为难,小知,别哭了。”
花沉沉站起身,眼睛红的吓人,她笑,却泪落不止声音哽咽,“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你唤我‘小知’了,我以为,再也不会......”
荀晚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永远都叽叽喳喳的,像恼人的知了一样,我怎么会忘。”
花沉沉大哭,揪紧荀晚的衣服,“你这个骗子,骗子啊...”
他骗的她这样惨,瞒得她如此辛苦,她为了他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全是白费。
荀晚抱住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终是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深藏心底的话。
“一个人的福禄双全,是你的成全,却不是我的归宿。”
小知,我懂你的成全,可那不是我的归宿,没有你在身边,再大的成全,都注定无法圆满。
阿善看了一眼两人,转身朝冥王的府邸走去,声音淡漠的通知两个人,“一个时辰,有什么要说的话,赶紧都说了吧。”
叶迦言随着阿善走向冥王府,走了一半,阿善忽地转过身看着叶迦言。
叶公子挑眉,气定神闲的回望她。
“在珵国,荀晚一直看得见我们对不对?”
“嗯,珵国公主,这只妖还有荀公子他们三个都看得见我们。前两位是因为魂魄不全,而荀公子则是出生的生辰太过特殊,也正因为他特殊的魂魄,那位国师和老皇帝才会为了他的魂魄诛杀文丞相满门。”
阿善咬牙,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为何要帮荀晚?”
叶迦言看了眼不远处那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总是温文浅笑的面容也多了一丝怅然,“阿善,荀公子不信佛。”
“这个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烦。
“可是他却为了花沉沉,在佛前日夜虔诚的祈祷,他已经无路可走,为了救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最后,只能求他以前从来不信的佛祖,希望佛祖能救回她。”
“所以你被他的一片痴心打动了?”阿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叶迦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时我只是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羁绊和情感,能够让一个人日日夜夜专心致志的做着他以前不屑和不喜的事,以那样虔诚敬畏的态度,只为了求一个渺茫的机会。”
“花沉沉三年前大病一场,其实那时候她便该离世,我无意中听见了荀晚的祈祷,觉得有些意趣,便与他做了交易。”
阿善扯了扯衣领,白他一眼,“做了什么交易?荀晚到死都没有告诉花沉沉这些实情,也是因为你吧。”
他顿时笑的有些无奈,却是点头承认了她的话。
他没有告诉阿善,世间诸般,皆有其‘不可说’的一面。
正如他亦有他的不可说。
不可说,说不得。得之心,毁之欲。
“有病!”阿善总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和举动。
在她眼里,喜欢就是喜欢,憎恶永远憎恶,岂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样将自己的真实心思藏起来,天知道会造成多少误会。
世间有千万种爱恋,亦有千万种爱的方式。如同一片树叶,哪怕残缺,哪怕丑陋,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片叶子。
叶迦言抚额,墨发间的青玉簪隐隐闪烁。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惩罚,这一世的爱而不得有口难言,是天道对花沉沉和荀晚的惩罚。无论是花沉沉还是荀晚,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格外重视对方的性命。也正因为如此,才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纰漏或疏忽,便是万劫不复。”
“在你们这些心怀慈悲的人眼中,我们做什么都是错,杀人是错,害人是错,伤人是错,连救自己在乎的人也是错,一旦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所谓的慈悲,究竟是哪里慈悲。”
她平静的说完,再不去看他,大步朝冥王府邸走去。
一个时辰十分短暂,等阿善再次回来时,花沉沉和荀晚正站在忘川河边,比肩而立,形影相随。
她看了眼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侧头怒瞪叶公子,“我该说你什么好,尽给我找麻烦。”
冥王看了一眼叶迦言的脸色,极力忍住笑,掩唇咳了咳,扬声对荀晚说道:“荀公子,你投胎的时辰到了,走吧。”
荀晚回过身,对着阿善俯身行礼,他声音朗润,不复叶迦言的清和沉淡,有着细微的沙哑和低朗。
“抱歉,要麻烦姑姑了。”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
阿善瞪着眼看他,又转头看向花沉沉,接着又转回目光看荀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