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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潜叹道:“唉,江湖中何时才能消停下来,寻仇便寻仇,恭贺便恭贺,又想杀人又想抬轿,这些人累不累啊。对了,鱼龙帮自己内部的事情,怎会有这么多江湖豪杰探到了消息呢?引来这么多仇家,须知双拳难敌四手嘛。”
两人走在林子里,说是林子,其实以灌木居多,道路早就没有了,只是认准了那座孤峰的方向艰难前行。
宏广手中有柄薄刃,平日里也不见他拿出来,面对此景只好取出,走在前面挥刀砍灌木枝条,一点点开辟出路来。
他内力深厚,薄刃非常锋利,挥手间再是柔软的枝条也随刃而断,也是他的淄衣是件宝贝,可刀枪不入,在前面辛苦开路也未有损伤。龙潜就惨了,即便跟在他身后,道袍还是被枝条挂出一道道口子。
宏广在前面越砍越生气,又不愿将薄刃交到龙潜手中,一会儿指着老天怒骂,一会朝着灌木猛吐口水,没一刻消停。
“要不要歇会儿?”龙潜问道。
“歇个屁,趁早赶路。小子,你很聪明,居然能想透消息来源有虚假的可能性,但你还是远远比不上老衲有智慧,你所担忧的老衲早就想到了......嗯,是得防范掉入他们的圈套。不过这消息可不光是从其内部传出的,据说还有一位江湖名望甚高的前辈亲眼见证过兰傲的伤势。
“还有鱼龙帮隐匿了这么长时间,帮主脱离管理近十年,内部帮规早就崩坏了,不少元老都跟外面的帮会暗通款曲,出关大典上拉一些助拳的朋友来造势,争取上位当新帮主也是有的,消息不就这样泄露出来了?”
“这么说大师肯定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啦,所以才要贫道冲在前面递上拜帖,做那‘明修栈道’的挡箭牌。而你便可躲在幕后‘暗度陈仓’,以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龙潜毕竟年轻,再一次压抑不住驿馆杀人案中被人玩弄的愤怒,开口挖苦。
宏广没在意他的挑衅,反而大笑起来:“是又怎样?这就叫智慧,古往今来美妙绝伦的智慧。小子,若想明日顺利又毫无风险,最好现在就祈祷兰傲能伤愈出关。呸,娘希匹的,最好是死掉,老衲便可大开杀戒,痛快饮血,哈哈哈。”
宏广终于原形毕露,展示了凶狠的一面,既然有心图穷匕见,自然也就毫不隐晦了。龙潜心知此行已经不可避免,决定今晚不与他冲突,一是需要时间调息被姜华造成的内伤,二是要充分预备明日的危机。等到了出关大典的现场,再见招拆招了。
听宏广的话语,似乎期望明日是一场大战,除非他是来寻仇的。有没有两手准备好像并不怎么看重,仅仅是职业特点,习惯了谨慎才找自己做他的挡箭牌。
有必要弄弄清楚,龙潜装作关心他的神情,问道:“吾料明日肯定不是友人相见,名为拜帖实为战书,就贫道这点微末功夫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大师何苦非将吾拉入火坑。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您有必要非得亲自介入,冒着得罪整个鱼龙帮的风险吗,何苦来哉。”
“呵,明日之后江湖之中还有没有鱼龙帮这个字号还得两说。老衲再教你个乖,当所有的局都设计好后,事态的发展未必事事尽如人意,当有必要亲自下场操刀时决不能犹疑不决,否则有可能会功亏一篑,这是老衲自己总结的经验,今儿免费教你了。
“老衲跟他们是没有过节,可老大有哇。他知道老衲要来南阳招募你小子,顺手委派了两个活儿过来,赏金还翻出数倍,足足有两万两,如何不叫人心动?这活儿也是跟你做‘明修栈道’一样,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没法子,都得认命。”
龙潜心中冷笑,原来宏广也有不得不为的时候,他是接了老大的任务的,提前筹划好了一切。于是先招收门人,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想方设法让这个门人去驿馆买酒,他则瞒天过海悄悄夺取密信,完成第一个活儿。
若是门人能从驿馆活着回来,便会再一次胁迫利用该人去完成第二个活儿,到鱼龙帮拜山。
以宏广的德行,是绝不会为了门下弟子去拼命的,相反还要利用门人来掩护他的安全。只要他安全了,又有银子赚,哪管门人的死活。
难怪他的门人都死绝了,估计死法还都是一个样,全部成为了他的垫脚石,被利用而死。
好一个毒辣、自私且无情的“三眼蛇”,还精于算计,所谓蛇蝎之毒莫过如此了,不愧是有第三只眼的杀手。
由此可知,即便开初就爽快地答应加入五龙斩,结局还是会成为他的傀儡掩护盾,这是注定了的。
想归想,龙潜还是显得很配合的样子说道:“既如此,但凭大师吩咐,贫道无不遵从。”
宏广狞笑着:“娃娃,有时候你真是叫人欢喜得紧,可惜无意加入五龙斩,只要明日安心听从吩咐,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危险不会来自于拥有博大精深武功的老衲,其他的就自求多福吧。
“至于之前的事情,想必你已心知肚明,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罢,不必纠结,以老衲的无上智慧明日必定马到成功,只要你老老实实听从安排,自然还你紫金箫。”
“既然笃定了要做那挡箭牌,不如叫贫道做个明白鬼好了。听你所言,不但有七大宗师,又有鱼龙帮,似乎对他们颇为了解,那就给贫道说说呗,也好知道是死在什么人手上。”
宏广颇有成就感,就像猫捉住了老鼠一定要玩弄一番才够爽快,开心地道:“早这般明智,便好相处了。呵,左右还有点时间,便给你说说也无妨。要说那鱼龙帮的实力确实强大,第一代帮主建帮时便有‘三剑客’,那三人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到了第二代帮主时,手下又有‘梅兰竹菊’四大护法横空出世,纵横天下笑傲江湖。可强悍如斯的鱼龙帮居然两代人都陷入到同一个怪圈,如日中天时就会因为内讧而分崩离析,当年的三剑客也好,四大护法也罢,都因内讧全部分道扬镳。
“到了第三代帮主兰傲时,曾经又辉煌了一段时间,还新设了什么九大堂口,好像兵强马壮的样子。他们经历了两次内讧,实力居然未见折损,这一点叫老衲佩服万分。其三代的帮主都是雄才大略之辈,还个个武功高强,否则如何能折服这些手下?”
龙潜道:“听说那九大堂口里面便有囚牛堂、蒲牢堂,谙合龙之九子之数。”
宏广再次惊异龙潜的博闻了,继续道:“呸,也就是糊弄糊弄你们这些无知的年轻人罢了。什么龙之九子,都是兰傲自我吹嘘出来的,否则他该如何证明第三代远超前两代?又怎么配得上他大宗师的身份。这么多年了,江湖中竟然都没人听说过九个堂主的名头,更没人见过他们的尊荣。
“五龙斩也曾经仔细查过,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堂主的蛛丝马迹,人人只知帮主兰傲,你说他实际上是不是个孤家寡人?鱼龙帮从未参与或召集过英雄大会,明天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只要兰傲武功废了,还有谁能挡得住前来寻仇的各路江湖豪杰?
“兰傲手上没有可用之人,所以从第三代开始,他们做事便非常隐蔽,似乎更像是个杀手团,不像前两代,至少江湖中还是听到过他们的名号,还是有人见过他们的尊荣。不过呢,这也不影响第三代的实力,杀人灭门确实都是弹指之间,毕竟是有大宗师亲自坐镇。
“十年前鱼龙帮遇上了危机,还突然销声匿迹了。但凡鱼龙帮出事还是逃不过那个内讧的怪圈,别人或许不知,五龙斩却很清楚,十年前老大的耳目恰好探到了消息,还远远地看见另一个大宗师‘菊先生’,跟兰傲恶斗了三天三夜。这便再一次证实兰傲一出事,鱼龙帮就衰败了十年。”
宏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龙潜却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这些信息竟然这么熟悉,还高度重合,追问道:“菊先生?另一个大宗师,跟兰傲恶斗三天三夜,怎的没听说过?”
“哈,还夸你有见识,连七大宗师都不知道......不过你年岁小,不知道当年的江湖事也正常。”宏广一边加快脚步赶路,一边抬起头回忆道,“三十年前,武林中有七大宗师,武功高绝御气纵横天下,端的是叫我们这些小辈顶礼膜拜,多少人一生的梦想就是希望拜在他们的门下。”
“那时估计大师也才出道,还未加入五龙斩吧。”
“加入?哈,那时五龙斩连根毛都还没有。当年武林中盛传一首小诗,说的就是这七个人。诗曰,‘东边风起西边雨,白云金萧曲。僧也来,道也去,休言飞花絮。’七人各自独霸一方,纵横江湖数十年,端的是叱咤风云威风凛凛,但凡其中一人咳嗽一声,武林都会抖上一阵。”
龙潜很是好奇,问道:“这七人都是哪七位,这首小诗有什么说道呢?”
宏广说道:“七人中有两人在皇家禁军,就是小诗的第一句,‘东边风起西边雨’说的就是这两个人,他们姓名中分别有“风”字和“雨”字,不过不必提了,数十年风云变幻,这两位都已经战死了。
“第二句‘白云金萧曲’说的也是两个人,分别叫白云和兰傲,这两人都在鱼龙帮,还是‘梅兰竹菊’四大护法中的‘菊先生’和‘兰先生’。‘僧’也不必说了,是最先圆寂的大宗师。‘道’指的便是如今还在世的,洛阳太微——”
龙潜心中有重大疑惑,忍不住打断问道:“既然‘白云金萧曲’指的是两个人,从字面上解读似乎‘白云’是一个人,‘金萧曲’是一个人。但后一句好像跟兰傲不搭嘎嘛,贫道听说他的功夫很罡猛,没这么诗情画意,这句小诗不太好理解了,不知正解是怎样的,还请大师解惑。”
宏广很不满被小辈打断说话,翻起三角眼瞪了他一下,不想回答他的问话。
要知道若是有人胆敢对他不尊定会暴起杀人,可这一次得忍,不能真的将他弄死,不然会毁了明天的计划。便将怒火发到了面前的灌木丛里,右手一阵乱舞,薄刃砍出一条道来,眼看着就快走出这片林子了。
泄了一通怒气,想想毕竟龙潜是在向他讨教,是对他智慧的尊崇,心中一乐说道:
“你实在是太笨,连老衲宽广智慧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这一句有五个字,前四个字说的是同一人。所谓的‘白云’便是一位姓白名云的大宗师了,他擅使的兵器叫金萧。‘曲’这一个字指的是兰傲,世人皆知他的金刚狼爪功厉害,开山破石犹如抓捏豆腐一般。
“却不知他还有一门绝学叫‘龙凤吟’,这是比佛门‘狮子吼’还要厉害数倍的音波功。能将此功掩饰于曲调之中,弹奏而出伤人于无形。试想一下,两个大宗师都在一个帮派里任职护法,是多么强大的威慑,如何不叫人心悸,可见当年的鱼龙帮是何等的辉煌,实力是何等的强大。”
“哦哦。”龙潜敷衍着,他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师父的道号叫白云先生,名字里有白云,还擅使紫金箫。可共同生活和修道了九年,都从未听他提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未透露过俗家姓名——大宗师倒是提到过,但仅仅只说是紫阳真人这一位——连这首小诗都是首次听到。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块儿,不知此“白云”与彼“白云”是否是同一人。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白云先生曾经在十年前将兰傲打得重伤呕血而走,能将大宗师打伤的难道不是另一个大宗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