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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重五雷火功力,这才用了三分力道。”龙潜袖袍再拂解开了温不空的哑穴,说道,“可以乖乖的回答问题了吗?”
“好......好,别,别再动手......”温不空害怕极了,像刚才那种地狱里的煎熬感受不想再次尝试了,中掌处还是火辣辣的痛,两手撕开衣衫,就见小腹上有一只淡黄色的手掌印,在掌印边缘还起了一圈的水泡,像是中了毒却又看着不像,吓得说道,“我说,我说。”
这一瞬间温不空好像听见那道士喃喃地自语:“五雷火还是太霸道了,难怪白云先生嘱咐不得擅用。”
“我们是,鱼......龙帮的人。”温不空已彻底投降,说话间还有些犹豫,但不像是因为害怕那道士的样子,“我跟史玉刚是结拜兄弟——就是另一个骑马的年轻汉子——他外号‘走百家’,我们共同投奔了鱼龙帮,其实都还不算是帮里的人,只是外围的伙计罢了。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叫关精懿,他才是鱼龙帮的人。他们二人还在客栈的房里,并不知道我要来盗取你的金箫。”
“鱼龙帮?”龙潜沉吟着,“没听说过,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也敢这么胆大妄为,看来你们几个都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人。”
“不......唉,也是。”温不空好像并不认可那道士的评判,但只是嗫嚅着没有继续反驳。
“你们急匆匆的是准备团伙去偷盗哪家大户?还有你的同伙住哪里,你又是怎的知道吾住的房间?”
“我们不是贼......都怪我手痒,因为帮主就要回归,这是天大的喜事,就想多给他老人家准备点小玩意儿做贺礼,这才觊觎了您的黄货,结果连累了鱼龙帮的名声都被人看瘪。他们......就住在你斜对面的客栈二楼乙字房。你,你这身装扮很是扎眼,只要给点小钱很容易就从小二的嘴里打听得到。”
“呵,待吾去将那二人捉来再说,你就先在这儿吹吹风吧。”
龙潜袖袍一拂点了温不空的两个穴道,后者除了还能说话,全身顿时僵硬躺在屋面上动弹不了,有心开口唤那道士回来又担心惊动了周围的住客,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道士身影一闪从屋顶消失了。
从温不空的身手来看,估计他两个同伙的功夫也低不到哪儿去,龙潜心想,既然有这样身手的贼子被自己撞上了就必须要施以惩戒,否则对百姓的危害就太大了。
他功夫本就了得,在夜色里朝着对面的客栈而去,蹿过一条街面和三间房顶时连夜猫子都没有惊动。
二楼的乙字房太好找了,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居然还亮着灯。
龙潜悄悄来到房门边就听见里面有人在悄声说话,由于房中大亮,不好润湿了窗纸破开洞往里面窥视,只得隐身在窗外阴暗处静静地偷听。
里面的说话声并未停止,中间还有杯盏的碰撞,听声音房中二人正在喝茶,龙潜的到来没有让里面的人有丝毫察觉。
“史老弟,温兄弟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听声音比较苍老,应该是那叫关精懿的在说话。
“关二兄别担心,他‘穿千户’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回话的便是史玉刚了——“我们兄弟的轻身功夫在关西可是响当当的,呵,他也是忍耐了多年,一直听从鱼龙帮的号令没有出手过,这次估计是看上了那小道士背的金货了。”
“嗨,你们兄弟俩还想着再操老本行吗,真是的......”
“许是他听到帮主要回归的消息给高兴坏了,就想替您给上面的堂主弄点新鲜玩意儿献给帮主,聊表心意罢了,所以他说要出去一趟,我便没有点破。”
“他的心意老夫能理解,但还是不要多生枝节的好,老夫上面的堂主一再嘱咐咱们在帮主回归前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引起各方的注意,都这么多年了大伙儿都遵令行事,这一次温老弟出手别弄巧成拙了。”
“放心吧,走夜户的人最迟寅时末必定回来。对了关兄,您上面的堂主这次急匆匆地将咱们支派出来,万一帮主提前归来,堂主身边可就少了像您这样的好手,到时候别被副帮主和其他龙派的堂主、鱼派的人给抢了先手......唉,不是听您说堂主现在武功尽失吗,万一他吃了大亏......”
“哈,史兄弟你这话里话外其实是在担心正式入伙时的归属吧,放心,堂主已经答应你们兄弟加入龙派了。奉承话就少说了,老夫算什么好手,边儿都摸不到的小角色。要不是因为咱们如今这个光景,人手不足,帮里的人个个都恨不得一个当三个用,否则哪儿能轮到咱们兄弟出马办差。”
“唉......不知他恢复武功还有没有希望。”
“是啊,若是他的武功恢复了,就他那一管纵横天下的神枪——呵,你就别瞎打听、乱刺探消息了,都已经坚定地跟了为兄这么多年,莫非临到帮主快要回归反而心神不宁了?告诉你,当年若不是堂主仗义搭救,老夫早就成了白骨灰,所以我铁定了跟他绝没错,也多承你们兄弟如此笃定信得过老夫,这些年一直跟着鱼龙帮隐藏身形、卧薪尝胆。”
史玉刚颇为感慨道:“没有心神不宁,只是有些担心他罢了。”
“呵,算了,事到如今反正也快揭秘了,老夫便破例告诉你,我跟的堂主他姓云,这下知道分量了吧,但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别的等正式入帮后再告诉你。”
史玉刚轻声低呼道:“姓云?可是人称‘铁管银枪’的云——”
“嘘——你知道就行了,别瞎操心,他身边至少还有仙子在,没事的,咱们安心办差就是,不过他也叮嘱了,这趟差事要秘密查访,暗中保护。”
“仙子?”史玉刚有点吃惊,“你是说云堂主是仙子的人?”
“吓,看你这副样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当然了,内堂的事情你不清楚,今儿就再多告诉你几句吧,那仙子就是外号叫做‘玉琴仙子’的杨堂主,帮中兄弟们都敬其武功高强,尊称为仙子。她跟云堂主......嘻嘻,咱们龙派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早就有了那种意思,只是谁也不说破一直就这么若即若离的,大伙儿也就不敢乱说话了。”
“哦哦,吓我一跳,原来你说的仙子是杨堂主,这事我也有所耳闻。”
“那你当我说的是谁?”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月桂宫的那位仙子呢,吓了小弟一跳......唉,这位广寒仙宫的仙子若是能叫小弟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就是死了也愿意。”
“啪”一声关精懿重重放下茶杯,恼道:“闭嘴,你瞎说些什么,月桂......这三个字从此休要再提起,还痴心妄想要看看这位仙子?小心你的眼睛,别到时候还连累了老夫。”
“是是是,也就是话赶话咱们私下说到这儿罢了,我哪儿有这份胆子?再不敢提了,不敢了。”
连门外的龙潜都能感受到房间里的史玉刚还在无限憧憬地喃喃自语道:“那位仙子,兄弟们私下都说她是天下第一美,甚至连皇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比不上,什么貌若天仙、沉鱼落雁,都说还不足以形容......”
好像这个事实连关精懿都无法辩驳,居然也跟着叹道:“这话倒是没错,但咱们是没人敢去正眼瞧瞧的,凡瞧过她的人都被挖了眼睛,嘿,怪就怪在到头来居然没一个恨她的——记住了,那三个字别没事就挂在嘴边。”
“不说了不说了,小弟还想留下这对招子阅尽天下美景美色,嘻嘻,除了她。”
龙潜在门外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他们准备去哪家大户作案,心想,也许就是温不空临时起意来偷他的紫金箫,想替云堂主弄点宝献给那个要回归的鱼龙帮帮主,奉承巴结一番。
只要这两人不是去作案,便饶了他们,想到这儿就要转身离去。
“关二兄,鱼龙帮如今人口凋敝,又在关键时刻把咱们差遣出来探查一位王爷的行踪,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位王爷,身份贵胄,跟江湖事完全不搭噶,咱们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龙潜听到他们聊起此行的目的,便决定再听一听。
“云堂主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看你又开始瞎操心了,若不是你们甘心放弃原有的江湖声望,跟着我一起隐忍多年,经过了时间的考验,老夫怎会将帮中的秘密告诉你?你们又哪里有份跟老夫一起出来办差?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鱼龙帮能量大着呢,待帮主一到咱们便会重新竖起字号和招牌,你们这些兄弟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入伙儿了,有你扬眉吐气的一天。”
关精懿放下茶杯,靠近史玉刚耳朵悄声道:“其实这都是上面安排的,连上面的上面那位也回来了。”
史玉刚眼中闪出光芒,脸上尽是惊喜,连说了三个好,道:“还好只是让咱们探查和暗中保护,没叫做别的,不然就凭咱们三个哪儿能够呢。”
“自然是因为看中了你们兄弟轻功了得,探查消息熟门熟路,云堂主还特意嘱咐咱们须得低调行事,必须易服秘密行动,别叫这位私自出京的王爷察觉到。还有啊,这次的差事办完......若是老夫所料不差,应该会见到让你心心念念的月......的仙子,这不正遂了你的意嘛。”
史玉刚一听反而打了个激灵,之前还无限憧憬,事到临头了眼中却露出了惊恐,连连摇手说道:“千万别,我还想留下我的眼睛呢......”那关精懿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忍不住打趣了一番。
两人嬉笑一阵,史玉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关兄,只要你记得答应咱们兄弟的事,保证入伙时一定给落在龙派就行,其他的你就放心吧,咱们兄弟是吃了秤砣心,绝对死跟着你,只要知道你是鱼龙帮的人就行,至于你上面是谁都无所谓,若不是当年你及时搭救——”
“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温老弟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干脆连他的行装一块儿整理好,就这么和衣而卧几个时辰罢,等寅时他一回来咱们就悄悄离店,留点银钱在桌上,别惊动了客栈的其他人。”
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开始收拾行装了,不一会儿就吹了灯,而龙潜早就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暗夜里,那道士的身影犹如一股轻烟,随着风吹,几个飘闪便回到了温不空的身边。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原本是想行侠仗义教训几个梁上君子,悄悄为周边百姓消弭掉财产损失的风险,没想到却听到一桩江湖隐秘之事。
料想这又是一个江湖隐秘帮派在做一些隐秘的事情,不过他们居然敢监视一位私自离京的王爷,这还真的超出了一般江湖帮派的所为,不太好猜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了。
对于庙堂上和江湖之间的瓜瓜葛葛他是略有所闻,不管是官匪勾结,还是兵匪一家的龌龊事情,都没甚兴趣,只看这些人的行事方式便知道都不是正派之人,忽然起了顽皮之心,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温不空,你见财起意心生恶念须要有一番惩戒。”龙潜来到温不空身边,看着躺在房顶已经被四月的寒风吹得脸色发青的温不空,笑道,“希望经此一戒,你们几人今后能多行正道,习武之人本该行侠仗义,少干些蝇营狗苟之事。”
温不空经脉依然被封着全身动弹不得,听那道士如此说,心下忐忑不安,不知还会再遭受什么样的酷刑,寒夜之中身上还在瑟瑟发抖,竟然莫名地又冒出了豆大的汗粒,颤声道:“小人再不敢行偷窃之事了,求道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一遭吧。”
龙潜并不说话,四处扫看了一眼,抓起温不空朝着一棵最高的大树而去。
一个一百余斤的汉子被他拎在手中犹如一个婴儿一般,几个起纵便来到邺城最高的一棵大树下。
龙潜提着温不空也未见他如何运劲使力,抬脚便蹭蹭地蹬上了这棵十来丈高的树颠,站在了一根枝丫上。
“道爷,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是贪图您的黄货,毕竟还未得手,您没甚损失,这......不是要将小的从树上掼下去吧?”温不空只道是要被从高空抛下去,摔得个骨断臂折,这个惩戒果然狠毒。
“哈,只是叫你冷静冷静罢了,没你想的那么恶毒,嘻嘻。”龙潜说着话,已将温不空的外衫撕成几条,把他捆在了枝丫上。
温不空终于明白了自己将被惩戒的方式了,急道:“道爷,这寒风吹得像刀子一样,这一晚上下来小的不就成了冰冻人吗,小的错了,保证改还不行吗?”
要知道,在北方夜里的寒风是何等的凛冽,更何况还是在树顶这样的高空。
龙潜带着有种捉弄人之后的顽皮笑意说道:“穴道还有两个时辰便自解,这期间你就多冷静冷静,忏悔过往的劣迹。至于小腹上的掌伤,去找一家医馆开几副治疗烫伤的药膏敷一敷就好了。”
温不空根本无法挣扎,身体跟树枝捆成了一体,那被压弯的树枝已经开始随着风势上下摇摆起来,见事态不再有回旋余地,他面色一横叫道:“温某认栽了,道人,你还是留个万字吧。”
龙潜哈哈笑道:“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便记好了,‘龙入河渊为声名遁潜,天藏日月留穹宇空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