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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王家豪宅里工作了一天的佣人们相继离开，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匆匆踏上回家的路。
没有人注意到，马路的另一侧，距离王家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辆白色的轿车一直停在那里，车里的两个人正凝神屏气地关注着这栋豪宅的任何一点动静。
车内，顾屿凌一直侧着身体，手里举着尼康d5相机，她变换着角度，调整好焦距，眯着一只眼睛，通过取景器仔细观察着。
这台相机是她从丁玲那里借来的。
这设备比望远镜好用多了。顾屿凌心想，看得清楚不说，有需要的话还可以按动快门，拍下证据，看他到时候还怎么抵赖。
相比顾屿凌的专心致志，江铠今天有点儿不在状态。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身上偷偷瞥一眼，每看一次，脑袋里的问号就多一个。
最近这丫头有点儿古怪。之前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古灵精怪的，还经常爆出金句。这几天跟她说话，虽然也是有问有答，但总觉得她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叫人捉摸不透。
难道是跟网上学的，装高冷，扮拽姐？
江铠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惹到顾屿凌的“罪魁祸首”，而且时间还是在五天前。
五天前，江铠和高少波、顾屿凌在搜查瑰丽之境1701无果之后，达成一致，决定使用最传统的那一招——跟踪郑晓东。
方法确定了，三个人开始讨论具体实施方案。
“铠哥，我看这么办。”高少波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你和屿凌盯白天，我在队里支应着。叶队要是找你，我就说，你带屿凌出去查案子了。实在有必要，非你回来处理不可的话，我过去替你，你再回来。你看怎么样？”
“我觉得波哥的想法很好，很稳妥。铠哥，我看咱们就这么定了吧”顾屿凌在一边忙不迭地敲边鼓。
她这么积极当然有她小小的个人目的。
顾屿凌爱睡觉，尤其是美容觉。反正高少波都这么说了，自己不推波助澜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哪知道江铠竟摇了摇头，只用了三个字，就让顾屿凌和她的美容觉say goodbye：“不合适。”
“为什么？！”顾屿凌脱口而出，语气激动。
江铠和高少波，一起齐刷刷地看向她。
顾屿凌干笑了两声，又用温柔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为什么不合适呢？”
江铠眼皮一掀：“郑晓东这么狡猾，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只有我们三个人跟踪，没有后援支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抓到他。焦尸案一天没破，叶队那边的压力就小不了，重案组要处理的事情就会很多。我白天不在组里不合适。我看这样吧，还是少波你盯白天，下班后，我和屿凌接替你。我们盯到十二点就撤。这样回去还可以睡五个小时，不耽误第二天的工作。”
12点撤？睡五个小时？？
江铠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顾屿凌感觉自己鼻子都快气歪了，但大局为重，她还是决定以柔克刚：
“铠哥，”她嫣然一笑，“我觉得，我可以和波哥一起值白天的班，你看……”
江铠乜斜了她一眼，甩下两个字：“不行！”
郑晓东这几天乖得跟个模范儿童似的。
每天基本上就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下班之后，一旦进入王家别墅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眼见的郑晓东的狐狸尾巴没抓到，顾屿凌自己的黑眼圈倒是一天重似一天。星期五的时候，晓蓉往她面前放了一包手剥笋，用关爱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她：
“吃吧！吃饱了去那边儿晒晒肚皮。”她指了指重案组办公室的窗台，“一会儿大熊猫保护基地，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家了。乖哦，自己玩，别咬人。”说完，还不忘，拍两下她的脑袋。
顾屿凌受不了，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一下，差点儿给自己照自闭了，有一种难过到想死的感觉。
“死？我凭什么死？！”顾屿凌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要死也得先把姓江的给嘎了再说！”
然而，半个小时前，顾屿凌赶来接班的时候，隔着半降下来的车窗，看到江铠闭着眼睛，手在太阳穴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按着，眉心还时不时地皱一下。
应该是因为休息不够头疼吧。
顾屿凌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这让她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觉心里一软，对他的怨气，竟然也像雪狮子向火，消了大半。
此刻，江铠看着顾屿凌地侧脸，决定找个话题来活络一下车里死寂的气氛。于是，他就近拈了一个最直接的：
“怎么样，你看了这么久，郑晓东有什么动静吗？”
顾屿凌已经习惯了车里的安静，江铠突然这么一出声，还让她的心慌了一下，顿了顿说：
“没有。”
江铠见就这俩字，没有了下文，忍不住又问：
“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顾屿凌脱口而出：“没有。”
话刚一出口，顾屿凌自己也呆了两秒。
她向来不喜欢口是心非这一套。她觉得，凡事最好当面锣对面鼓，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犹豫内耗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嘴比脑子快，没想清楚之前，话已经先出口了。
无所谓。
顾屿凌想，反正自己也已经不怎么生他的气了，这么说也不算是口不应心，不违反她做人的原则。
江铠拧了拧眉心：“顾屿凌，除了‘没有’这两个字之外，你有没有别的话跟我说？”
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顾屿凌脸还是朝着车窗外没动，但江铠从她的侧脸，还是看到了她明显勾起的唇角。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感觉这几天没着没落的心，终于落回到它该待着的地方去了。
他正想再跟顾屿凌说点儿什么，忽然，她压低声音说了句：“郑晓东出来了！”
江铠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很有默契地，他和顾屿凌将身体往下缩了缩，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王家豪宅的大门。
一分钟后，王家大门缓缓打开，郑晓东一身运动装束走出来，看上去像是要去锻炼的样子。
他沿着步道，往北跑去。
顾屿凌正想拉开车门追下去，江铠制止了她。
“等一下，别跟太紧。”
大概过了十秒之后，江铠示意可以了，两人一起拉开车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