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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被甩进另一只手拿着的灯里。
周身很快暗了下去。
沈桐儿紧张道:“是你吗?你为什么又出现了!小白是不会跟你走的!”
红色的影子在黑暗尽头逆着奇怪的光浮动。
沈桐儿身体越发紧绷:“说什么都没用,这只是你的幻影吧,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我没资格杀掉你,但是我想救晟儿离开。”沈明烛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救他离开?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开心,就算异鬼很可恶、就算接下去的路很难,都不需要你来‘做好事’好吗?”沈桐儿对她总有点莫名畏惧。
“坏女人!坏女人!”苏安安叫嚷。
沈明烛的影子终于来到沈桐儿面前:“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世界的真相,告诉你我真的是为晟儿好,你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第116章一场游戏一场梦
沈桐儿全身紧绷,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敢讲我的人生被你毁了,但也因为你而生并且不怎么好过,我才不需要听你的胡言乱语!”
“我只是为了晟儿好……”沈明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空洞的哀伤,使得她像个美丽的人偶一般飘飘忽忽。
沈桐儿望向四周黑暗,通过上次的经验得知这一切终将会因灯内血液的干涸而消散,终而妥协:“好,你说吧,但我不会把小白让给你的。”
“我想讲的一切,超乎了你的认知能力,也许你根本无法理解,但请不要打断我的话。”沈明烛深吸了口气,终于不再遮遮掩掩,将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娓娓道来:“在你所熟知的天地万物之外,存在着另外一群人,他们走过历程已经是很漫长的一段历史了,凭借着聪慧的头脑掌握到太多你无法想象的奥秘,可以飞天、可以入海,所建的屋瓴巍峨穿云,所搭乘的车马日行千里……只可惜什么都拥有了之后,这些人又深感无聊,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花费在了一种虚无缥缈的玩乐中:只要带上他们所发明的头盔,就能够用那头盔欺骗自己的脑袋,让灵魂进入完全虚假、但又感觉真实的幻境,去感受许多从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沈桐儿始终听得很认真,可惜实在无法相信,小声问:“你说的是神仙吗……既然他们那么厉害,又为何做这种事?”
“因为……他们的世界充满了不自由的管制,也只能从幻觉中得到快乐吧?”沈明烛回答。
“总而言之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告诉我又是何必?”桐儿不耐烦地侧头。
“因为尘世、长天原或是晟儿的家乡,还有许许多多你未曾得知的世界,全部都是他们的幻境啊。”沈明烛皱眉,目光严肃而坚定:“许多年前出现了个天才,他将自己所创造的独特幻境称之为'山鬼',一经问世,可谓是洛阳纸贵,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因为只要进入到他的幻境中,大家就会失去真实的记忆,去体验完全新奇的人生,然而一个幻境所能容纳的灵魂是有限的,所以'山鬼'的幻境开了一个又一个,有些人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不在同一个幻境中,就会要求天才让彼此相聚,于是幻境中出现了火融膏、白鹿灯这样神奇的事物,只可惜……”
苏安安已经完全听傻了,沈桐儿的表情也非常复杂:“可惜什么?”
“可惜忽然有一天,幻境出了问题,很多人陷在里面出不来了,真实的身体反而变成了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治好……”沈明烛闭上眼睛:“所以那个世界颁布了新的律令,告知'山鬼'之界再不可让百姓们接触,也竭尽全力去营救那些受困的人……”
沈桐儿皱着眉头:“你是说……你、我、小白……都是这种人吗?”
“不、你不是。”沈明烛一直摇头:“你和这只红色的鸟儿,都只不过是幻境里的泡沫光影罢了,但晟儿不一样,他真实的身体已经形容枯槁,如果再不让他离开这里,他会死的!”
沈桐儿愣愣地听着这些天方夜谭,当真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沈明烛眼中含泪:“我原本只不过是天才手下维持幻境的一个小厮,侥幸得以得救,却再不被允许接触这里,想必我们的交流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晟儿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助他脱离这虚假、可怕的一切呢?!”
未想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漆黑的阴霾全部消失掉了。
沈桐儿抱着儿子呆滞地站在烈火中央,许久都不能回神。
——
夜已然悄悄过去,静立在枝头的白鸟早就等待到焦躁不安。
当它终于在晨光中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自烈火而出,立刻冲过去追问:“发生了什么,怎么在里面浪费了一个多时辰,遇到危险了吗?还是明烛出现?”
沈桐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看着苏晟变成人形扶住自己的肩膀,这才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是啊,不小心用血弄脏了白鹿灯,她又来了,又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啰啰嗦嗦还是那些说辞。”
苏晟皱眉:“我发誓过许多次我不会走,莫要再理她了。”
沈桐儿望向他诚恳的眼睛:“可是明烛娘娘说,如果你不和她走,终究是会死的。”
“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苏晟这般回答。
沈桐儿呆滞片刻,终于丢下白鹿灯和安安,伸手拥抱住他:“没有小白,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舍不得你,但我又不想伤害你……真觉得自己没用透顶了,原来不怕莲火没什么意义、原来决心与异鬼抗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是的,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没意义。”苏晟说:“可是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就够了吗,我们现在所努力的,不就是去争取幸福的活下去的资格吗?”
苏安安终于回身,落在苏晟肩膀上小声道:“没错啊,娘,你别听那女人危言耸听的。”
沈桐儿无心隐瞒什么,可是她所听到的一切根本半懂不懂,根本想不出办法如何对苏晟讲述,故而小声道:“罢了,你与沈明烛之间的纠葛应当你来处理,不如有安静的时机,你滴血入灯再见她一面吧。”
苏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拉着桐儿的手说:“先回玉京要紧,这附近很不太平,我已发信号让天光门的人撤退了,我们不能久留。”
“恩。”沈桐儿点点头,忽有种听天由命的悲哀。
——
玉京又落了大雪,雪末之后即是春节。
尽管这一年对王公贵族与平头百姓而言都不怎么好过,但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欢乐的氛围来冲淡死亡的阴影。
归来仍旧平静度日的沈桐儿穿着红色的斗篷走在街道边,在熙攘的人群中买了根糖葫芦却没有吃。
安安老实地趴在它的怀里,小声问:“娘,爹怎么又被那皇帝叫去了。”
“他既然选择了这个责任,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诺言。”沈桐儿安慰:“异鬼可不喜欢人类的节日,也不会因为是特殊的时刻就选择偃旗息鼓。”
苏安安小大人似的叹息。
沈桐儿摸住它的头,拐弯上了座稍微疲倦的长桥。
因为没有娘亲的允许,苏安安始终没把沈明烛的话告诉父亲,但它足够聪慧,总是心心念念地琢磨,当然也忍不住发问:“娘,那个女人的话都是真的吗?”
“也许吧,她不是会信口雌黄的性格。”沈桐儿的长睫毛上也落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