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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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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赐臻一走, 就只剩董瓷和顾琰生两个人。

    空气骤然安静, 落针可闻。

    刚才那一番闹剧, 实在出乎董瓷预料,一向以为能掌握局面的她, 也难免感到有些失了体面。

    董瓷微微垂着头, 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顾琰生感觉胸中翻涌着一些沉闷的情绪, 看着一地的狼藉, 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莽撞。

    他沉默了片刻, 而后苦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还以为你身边的男人,你电话里的‘大少爷’是叶景程?”

    董瓷没想到他连自己的电话都注意到,不由顿了顿,“不是你傻,是我想得太过简单。我以为喜欢和爱慕这种事情, 时效性很短, 三年已经足够消失了。我以为已经过去了,你之后也遇到了真心喜爱的人,有了孩子。我没想到,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还记在……心上。”

    这是真话。

    已经包含了很多的意思。

    以董瓷的容貌风姿, 对她表达喜欢和爱慕的人自然多不胜数, 又怎么会特别将谁放在心上?

    顾琰生越发觉得自己可笑了。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所以才想抓着夫妻的身份死死不放。

    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顾琰生安静地看了她半晌, 从她凌乱的秀发,娇小精致的侧颜一一扫下去,视线一点一点的挪动。

    最后,将目光落到她那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痕迹的无名指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他们“结婚”的时候。

    也就是一年前。

    ……

    顾琰生从大学后就常年待在国外,一直跟着无国界医疗组织辗转各个国家,义无反顾地做着他喜欢的事情。

    顾家有多房人,子孙也多,他没有太大的压力,工作生活理想都很随心所欲。

    一切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简单的。

    人也是简单的。

    所以在遇到白蓉以后,顾琰生一开始并没有往坏的地方去假想她。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孩子是自己的。

    尽管这个孩子来得并不光明正大,他也应该负起责任,何况他是基督徒,从没有想过违背教义堕胎。

    只是没想到,他个人的事情,会引发后来的许多事。

    先是被顾家其他几房的叔伯煽风点火,泼了脏水,后来他的亲哥出了意外,爷爷雷霆震怒。

    顾琰生个人可以不在乎信托里的名字,可是他父母不可能不在乎,一切必须清洗干净。

    他被迫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

    顾琰生一开始很抗拒,这对未来的妻子太不公平,可是当他得知那个人是董瓷,竟是董瓷……

    他就没办法再拒绝了。

    自从两人在南非的邂逅,他们再没有遇见过,即使他一直忘不了那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美人。

    甚至有幸和她共演了一部电影,并且饰演了她的丈夫。

    跟梦境一样美好的邂逅。

    顾琰生也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有机会成为她的丈夫,在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的时候,她出现了。这是缘分,这一定就是缘分,他曾经那么告诉自己,也一直坚信着。

    所以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将无辜的人拖入了顾家的泥沼。

    顾琰生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惭愧:“我当时很自私,我以为,只要等白蓉的产后抑郁治好,我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和你真正的成为的夫妻,在此之前,能得到名分上的你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那句话怎么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两人将话说开了,气氛也松弛了很多。

    董瓷也笑了笑。

    她笑起来美,美目盼兮,即使刚出院精神不佳,也自有一种慵懒随性的魅力,无需脂粉修饰。

    一如那年的画廊里,董瓷冲着他微笑的时候,在逆光里,色彩绚烂夺目。

    灿烂得让他好几个梦回时分,都辗转反则。

    顾琰生不自觉多看了几眼,直到董瓷疑惑的目光投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低下头,缓缓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深吸一口气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白蓉和孩子的话,我会不会有机会?”

    董瓷直视着他,缓慢而笃定地说:“不会。”

    这两个字,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所有的遐想。

    即使猜到答案,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顾琰生仍然感到心好像揪住一般,难以言说。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眼底却又苦又涩。

    艰难的声音从他嘴里缓慢吐出:“我想也是,可能,我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董瓷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顾琰生一愣,“为什么?”

    “琰生,你并不了解我,你喜欢的其实是电影里的那个妻子,你喜欢像她那样温柔、善良、包容……的女人,那并不是我,我不是那样的。”

    顾琰生不明白,“那你是怎么样的?”

    “我的确不喜欢花花公子,可我也不喜欢婚姻的束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考虑你。”

    顾琰生皱起眉,却是很不甘心的,“那你和裴赐臻呢?”

    董瓷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不一样。”

    顾琰生不知道他和裴赐臻的婚姻观有什么不一样,裴赐臻动辄将董瓷称为自己太太,不像是说笑,他也不是叶景程那种随口胡说的人。完全不是厌恶婚姻束缚的样子。

    他们又为什么能走到一起?

    顾琰生很想知道,可是看到她目中闪过的光色,也知道不用再问了,至少那个人是不同的。

    他从没看过董瓷慌张的样子,除了刚才裴赐臻受伤的时候。那么一点点伤。

    只是那么一点点,对男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可她却完全慌了神。

    扑到他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他的伤口,忙上忙下,焦急万分。

    顾琰生眨了眨晦涩的眼睛,心中愈发酸涩。

    或许裴赐臻没说错,一直以来,他惦记的都是别人的女人。

    董瓷拒绝他人的时候,很少长篇大论,但是面对顾琰生的时候,她却有些后悔没有说清楚。

    即使她以为自己在画廊里时,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却没想到,在顾琰生看来,反而是另一种意思,以为将董园完璧归赵后,反而是他们的开始。

    一个新的开始。

    董瓷将戒指递给他,声音平静,甚至还带了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将董园还给我,让我能早日解除协议,解除婚姻。”

    顾琰生看到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机会了,他接过戒指,“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表面上平静,已经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顾琰生最终还是放下了水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温和的,绅士的。

    他抿了抿唇,“裴总的伤,我会和他道歉。”

    董瓷看到顾琰生身上七零八落的伤痕,有些不忍看,真打起来,他怎么可能会是裴赐臻对手。

    他现在能好好站着,想来都是大少爷仅存的道德心了。

    董瓷弯了弯唇,“不用了,我会解释的,你还是不要见他了,他也不会想见你的。”

    顾琰生自然听得出亲疏有别,心里又被刺了一下。

    董瓷打量他一眼,“还有,你也受伤了,赶紧处理一下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代他道歉……

    这句话就像一把盐,洒在他刚被刺痛的心上。

    面上点点头,“我会签好离婚协议的。”

    “嗯。”

    顾琰生从酒店出来,只想远离这个地方,可是才走了没两步,一台黑色的豪车就驶过来。

    他抬起头,发现并非是秘书安排的那台车,于是挪开了目光,不想那车直接行使到他面前。

    司机下车拉开了后车门,“顾总,请。”

    顾琰生怔了怔,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男人侧脸,额头还粗糙地包扎着白色纱布。

    他顿时明白了,于是坐进了车里。

    车里坐着的男人,自然是裴赐臻。

    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去买药,李凯文就会买了送回去,但他要亲自见见顾琰生,单独见见他。

    裴赐臻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太太。

    即使这个人是前夫。

    顾琰生一上车,便说:“裴总,我一时冲动,打伤了你,我很抱歉。”

    裴赐臻扫了他一眼,之前求婚时行头有多齐整,现在就有多狼狈,还有伤在看不到的地方。

    过后才会知道有多疼。

    裴赐臻嗤了一声,“就你还想打伤我,如果不是有她拦着,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出酒店?”

    顾琰生本来已经努力平常心,可是这种大少爷的嚣张言辞,总能点燃人心头的那把火。

    他咬牙道:“裴总,就算你知道我们是协议婚姻,你这样明目张胆插足进来,也是不道德的。”

    “那你搞婚外情私生子就道德?”

    裴赐臻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他却蹙起了眉毛,“你刚才说,你们是协议婚姻?什么协议?”

    顾琰生目露诧异,“你不知道我们是协议结婚?”

    即使裴赐臻面无表情,他的五官如冰封一般僵硬,一言不发,也给了顾琰生肯定的答案。

    他原本以为,裴赐臻会这么大胆的对董瓷下手,又说两人相识了七年,肯定是知道这些原因。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无所知。

    顾琰生只感觉一阵异样的幸灾乐祸,微笑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在心里是不同的,还想着祝你们幸福,我会签好离婚协议退出。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没告诉你,看来是我误会了。”

    裴赐臻表情阴沉,却勾唇一笑:“你确实误会了,我和你不一样,即使发生任何事情,都轮不到我退出。你签好离婚协议就行,我们的婚宴会邀请你和你全家参加的,届时一定赏光。”

    顾琰生的笑容僵住,许久才说:“小瓷没和你说过,她不喜欢婚姻的束缚吗?”

    裴赐臻缓缓地转过头,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她有没有和你说,她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嫁给我了?忘了那次首映礼的晚宴吗,她是坐着我的飞机从拉斯维加斯飞到洛杉矶的。”

    顾琰生怔住了。

    他当然记得,那场晚宴他遇上了董瓷,还有董瓷剧组里的人,当时那些人称呼她为……

    pei太太。

    对,他们喊的是裴太太,根本不是什么发音的错误,一直都是裴太太。

    裴赐臻欣赏着顾琰生脸上难看的神色,他挑着眉,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那晚为什么顾夫人会出来帮儿媳解围,将我的飞机说成是她的飞机?”

    顾琰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晚,他的确觉得很奇怪,她妈不喜欢董瓷,他是知道的,也不太可能会拿飞机给董瓷用。

    顾琰生忍不住问:“为什么?”

    裴赐臻眯着眼点了根烟,一派闲适,“因为顾夫人在帮我掩饰,她害怕儿媳的情夫曝光,就捞不到好处了。你恐怕不知道吧,那晚的周岁宴,顾夫人还精心策划了一场捉奸。”

    顾琰生的气息有些不稳了,“不可能,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她从没说过。”

    裴赐臻斜靠着,指尖夹着烟,露出一个讽刺地笑:“当然不会告诉你,她之所以捉奸,只是想从奸夫这里捞好处,想要我补偿她,补偿你们顾家。为此,不惜为我们保驾护航。”

    顾琰生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他下意识想否认,可是晚宴的事无法否认。

    甚至他妈的性格,从安排协议婚姻也能看出来,一向是利益为上。

    裴赐臻啧啧感叹:“想在我身上拿好处的人多了,连儿媳妇都卖的,你们顾家是第一个。”

    “家风真是不错。”

    “别说了!”

    “做都做了,还怕我说?”

    裴赐臻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屑和鄙夷,“你根本配不上她,你们全家都配不上。”

    顾琰生只觉羞愧难当,再也听不下去,如果这是真的,他之前有什么资格在董瓷面前告白。

    想重新开始?

    顾家这样算计她,从婚前算计到婚后,甚至连“奸夫”都没放过,这种作为何止令人不齿。

    裴赐臻淡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资格纠缠下去吗?”

    顾琰生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车内狭窄的空间就像是牢狱一般,道德的牢狱,喘不过气,如坐针毡,他拉开车门就想下车。

    裴赐臻并没有阻止他,而是顺着他拉开的车门,将烟准确地弹入了顾琰生旁边的垃圾桶。

    一连解决了两个垃圾。

    裴赐臻的喉结滑动着,目光阴沉,然后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正是顾夫人的声音。

    她带着一丝底气不足,“裴少,什么事?”

    裴赐臻冰冷地说:“现在,你可以好好给我说说,你儿子协议结婚的事情了。”

    顾夫人一愣,本以为他是来催促儿子离婚的事情,却没料到裴赐臻会问这个,“这个……”

    裴赐臻冷笑:“别跟我说没有这回事。”

    顾夫人听到这里,就知道瞒不过去了,“这些事情,我以为董瓷会告诉你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开始的确是有协议这回事的,因为当时我们琰生有些情况,所以……”

    “所以什么?”

    “家门不幸,他与艳星的绯闻你应该也听说了,当时我公公很是震怒,迫不得已找董瓷遮掩。协议也很公平,只要她答应顶着那桩绯闻,将孩子认在自己名下,我们就白送她一座园林。”

    “你说的是董园?”

    裴赐臻微眯起了眼睛,“你们拿董园威胁她,逼她顶了这笔烂账,嫁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话就很难听了。

    顾夫人也是养尊处优惯了了,哪里听得了这个,立马辩白:“话不能这么说,裴少,那董园也是我们顾家真金白银从她爸手里买来的,价值几个亿,一桩协议婚姻,也不算少了吧?”

    “哼,还真不少。”

    “是啊,裴少你看,什么东西都有个价嘛,结婚有价,离婚也有个价嘛。”

    裴赐臻牵着嘴角,看似是笑,却让人背脊发寒:“看来,顾夫人还想拿儿子离婚卖个好价?”

    顾琰生下车的那一刻,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即使是协议结婚,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那个人,万事总有先来后到。

    就算裴赐臻七年前就认识董瓷,那又怎么样?

    先和董瓷结婚的人是他。

    哪怕是有协议的婚姻,那也是婚姻,他顾琰生才是董瓷的丈夫,裴赐臻再有身份,也没有名分。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奸夫,可是这个奸夫,却狠狠地打了顾家的脸。

    说起来也是香江的名门望族,竟然沦落到出卖儿媳妇来向奸夫谋求好处?

    这完全否定了他此前三十年做人的准则。

    顾琰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后,终于将电话打回了家里。

    接电话的是顾夫人,“怎么了?”

    顾琰生沉默了一下,“离婚手续办完后,我会回加拿大。”

    电话那头大惊失色,“那怎么可以?你答应过我,只要将董园转到你的名下,就留在国内,进入顾氏好好发展,你忘了你说过什么了吗?你现在园子丢了,婚姻也丢了,连人也要丢?”

    “你知不知道其他几房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你就不怕被你爷爷踢出信托继承人的名单吗,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怕,是你们怕。”

    顾琰生那些话充耳不闻,说完这句,他没有说话,直接按掉了电话。

    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的,看上去分外孤单,可他的步履没却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