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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在去永州的路上再被妖怪袭击,雁回与天曜趁着白日跟着一个商队一起上了路,看着人多且有护卫,一般妖怪在白天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赶在永州城关闭城门之前,雁回和天曜终是到达了永州城。
永州是中原大城,很多通往西域或者南方的货物都在此集散,人口繁多,鱼龙混杂。
入了城,天色已近昏黄,雁回与商队老板道了别,然后领着天曜熟门熟路的往城西走。天曜见状问了一句:“你常年在山修道,为何如此熟悉这永州城?”
“以前我陪师父到永州城来收过妖,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后来只要下山我都往这儿跑,前段时间不是被赶出辰星山了么,我就在这儿混了些时日。永州城大,别的地方我不熟,但是去她那儿我哪条路都能找到。”她正说着,忽然瞅见了前面迎面走来的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雁回脚步顿了一瞬,天曜只听雁回一声自言自语的嘀咕:“忘了这茬……”然后他便觉得袖子一紧,雁回二话没说的拽着他钻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三绕两拐的,又穿到了另一条街上。
天曜看着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刚才行为的雁回道:“你还得罪了官府的人?”
雁回摆了摆手:“我哪有那功夫招惹官府去,就是永州城这里有点小破事儿,不值一提,耽误不了咱俩,你跟我走就是了。”
天曜便没有再问。
转过几个坊角,一栋三层高的花楼出现在两人面前。
“我朋友住这里面。”
天曜抬头一看,花楼正中挂着个巨大牌匾,烙了金灿灿的三个字“忘语楼”。二楼往外伸出来的阳台上坐着两个穿着华丽但略显暴露的姑娘。
竟是这种地方的朋友……
天曜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雁回全然不管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到了楼下,对着楼上挥了挥手膀子:“柳姐姐,杏姐姐!”
这个时辰对于她们来说客人还少,于是两个姑娘便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唠闲话,听得雁回这声唤,两个姑娘转头一看,其中有一个站了起来,眯着眼笑了:“我道是谁呢,这么猴急就来了,原来是咱们惊才绝绝的雁公子回来啦。”
听得这个称呼,天曜转头,神色微妙的看着雁回。
雁回受了天曜这一眼,也没忙着解释,只对着两个姑娘笑道:“多日不见,两位姐姐可有想我?”
话音还没落,另一个姑娘也趴在栏杆上,懒懒的看着雁回笑:“唷,还带着人呐,又是哪家被雁公子迷成了断袖的男孩子呀?”
天曜眼神越发微妙了。
雁回转头瞥了天曜一眼,竟也顺着那两个姑娘的话说道:“是呀,这个小哥把心落我这儿了,死活缠着我不放呢,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可愁煞人了。哎,只怪自己魅力太大。”
天曜眉头皱得死紧:“不知羞耻,胡言乱语。”
雁回瞥着嘴斜眼看他:“前天还拽着人家的手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走的呢,今天就变成胡言乱语了。你这心变得也比四月的天气快。”
“……”
楼上俩个姑娘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雁回便也不逗天曜了,对她们道:“两位姐姐,我有事找弦歌儿呢,她可在楼里?”
“在后院楼里坐着呢。去找她吧。”
雁回应了,进了忘语楼的门,然后径直往后院找去。
路上,雁回听得天曜在她身后道:“你倒是欠了一身的桃花债。”
“且不说你这话说得对不对……”雁回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当你说对了,我欠了桃花债又如何,我欠的债,要你帮我还啦?”
天曜被噎住了喉,然后沉默着闭上了嘴。
雁回一路找到后院,但凡路上遇见的姑娘都笑嘻嘻的与她打了招呼。其实,如果不是这能见鬼的体质让她以前行为异常,举止奇怪,她在辰星山与师兄师姐们的关系应该也不会闹得那么差才是。
雁回以前偶尔会抱怨自己这双眼睛,为什么要看见那些脏东西,知道是护心鳞的作用后,她在某些片刻,也会倏尔闪过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这鳞片吊着她的命呢……
于是那些师兄弟关系全部都靠边站了。
活着,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事。
雁回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琢磨着这些事,没一会儿已走到后院的另一楼阁的二楼了。
她敲门,里面有人应了:“进来吧。”
雁回领着天曜进了屋去,开口便欢欢喜喜的唤着:“弦歌儿大美人。”她语调拉得老长,颇有几分逛花楼得客人吊儿郎当的模样。
屋里正主一袭红衣,端正的坐在屏风后面,听到这个声音,头也没抬的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叫的这么欢,可是拿到榜单的赏钱了?”这声音宛如清泉叮咚般的悦耳。
绕过屏风但见这个女子,饶是天曜也不由得一惊,这人当真是一看之下便有种让人感觉窒息的美。眉目之间举手投足,便是轻轻动动眼珠,翘翘手指,也是一番魅惑至极的风情韵味。
雁回提着衣裳蹦跶到了弦歌身边,一甩屁股坐了下去,也没客气,径直端了弦歌桌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别说了,这一路走得简直坎坷。”
“那你来找我,是又缺钱了还是缺地方住了?”开口的语气虽然带着嫌弃,但她眉眼却带着调笑。
“哪能啊!”雁回忙道,“我说得好像我每次找你都是为了来蹭吃蹭喝的一样。”
“不是吗?”
“是。”雁回把脑袋凑到弦歌面前,厚着脸皮装可怜,“不可以蹭吗?”
弦歌见状,勾唇失笑,眉眼一转,拿食指将雁回的脑袋戳到一边去,道:“也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些调戏姑娘的本事,起开,碍着我倒茶。”
雁回连忙献殷勤:“我来倒我来倒。”她将桌上三个杯子摆好,然后一一倒了茶。
弦歌的目光在杯子上转了一圈,这才落到站在一旁的天曜身上,看了一圈,又收回了目光,端了雁回倒的茶,啜了一口,道:“却是第一次见你将人往我这儿带,又这么急着给我献殷勤,说吧,这位小哥是个什么身份,你可是给我找什么麻烦来了?”
“不是一个麻烦。”雁回咧着嘴笑,伸出了两个指头,“是两个。”
弦歌眉梢微动,放下了茶杯,也没急着问,先招呼天曜坐下,然后道:“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麻烦。”
雁回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道,“一是关于这小子,他的身份……我不能说。但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他身上的气息并不普通。”
“嗯,他身上这气味勾人,宛如藏了什么秘宝。”弦歌道,“你回永州城这一路,想来走得可不容易吧。你要麻烦我的这第一件事,可是要我帮他把这气味儿掩住?”
天曜微微眯了眼睛,这是一个美得危险,也聪明得危险的女人。能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方才他一路走来,留心看过道路布置,这个“忘语楼”里处处含着隐晦阵法,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对对对,就想让你帮我这个。”雁回这方正夸着弦歌,“我的小弦歌儿简直就是住在我心里的小公主啊!”
弦歌听着雁回夸张的表扬,笑骂:“皮!”
“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这个忙呀。”
弦歌想了想:“我知晓有个宝贝名唤无息,是个无香无味的香囊。”
雁回一愣:“无香无味的香囊?”
“对,它的香味便是无香无味,可以掩盖一切气息,或者说,可以吸纳一切气息。”
雁回与天曜同时亮了眼眸。这次雁回还没来得及开口,天曜便问道:“那香囊何处可寻?”
“前些日我这儿正好弄了一个来,你若要,回头我命人取给你便是。”
天曜诚挚道谢:“劳烦姑娘。”
“不用谢我,你谢雁回便是。我道是鲜少见她这般热情的帮人忙。”
天曜瞥了雁回一眼,但见她一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模样,那本来很简单便能说出口的“谢谢”二字却好似变成了梗住喉咙的刺,让他怎么也吐不出去,于是他沉默的看了雁回半晌,一转眼,别过了头去。
雁回:“……”
弦歌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嘴角轻轻笑了下,接着问:“第二件事呢?”
雁回想起这事,面色肃了下来,她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弦歌可知最近有仙门的人在永州城里买卖妖怪?”
弦歌又轻轻抿了口茶,沉默的听着,没有搭话。
“近来我无意知晓永州城里有人从仙门手中专门买卖狐妖,再以狐妖之血炼制迷情迷香,卖给王公贵族,牟取暴利。弦歌可知,现今这城里到底有谁在做这些买卖?”
弦歌手指轻叩茶杯,发出了细微的清脆之响,隔了许久,弦歌才道:“你这第二件事,便是想让我查出买卖妖怪的幕后之人?”
雁回点头。
弦歌沉默了一会儿:“此事,却有些令我为难了。”弦歌站起了身,一袭艳红纱裙曳地,她慢慢踱步到了窗边,望了一眼外面的永州城。
“若照你所说,此事涉及仙门与达官贵人,中原万事,何事不是这两个势力来定夺的。既然他们觉得此事可行,默许此事,那雁回。”弦歌转头看雁回,面色比刚才严肃了三分,“这事,即便是罪大恶极,那也是可以做的。我即便想帮你忙,恐怕……也是力不能及。”
天曜闻言,眼眸微沉,弦歌说得话很直接也很残酷,但也是现实。
这个世道,“正义”与“道义”也总是听随掌权者的话。
雁回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是可以做的。”天曜闻言,目光微深,他转头看了雁回一眼,但立刻,雁回便又笑道,“不过,你说的却也是这个理。”她神态轻松了些许,“这事确实为难弦歌儿了,那便不查了,只要能弄到那个香囊,对我来说便已是极大的帮助。”
雁回一口喝下杯中微凉的茶,然后站起了身:“那我今晚还是在你这里蹭个住的地儿哦!外面住客栈太贵了。每天荷包都在疼。”雁回说着,领着天曜往外走,“我去找柳姐姐给我布置房间啦。”
弦歌闻言,只在窗边沉默的看着雁回,临着她出门之际,弦歌又道:“雁回,我不知是谁来求你此事,但就我看来,这事会陷你于危险之中,有时候,人总得活得自私一点。”
雁回脚步微顿,她扶着门,转头看弦歌,咧嘴一笑:“弦歌儿还不知道吗,我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