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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枭没有回宋江的话,只是安静的开始烤肉。
宋江品出了些不对,朗声开口道,“怎么,你还有比乔丫头更好的选择?”
秦枭知道宋江喜欢乔清,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明显乔清更对宋江的胃口。
倒是穆刑,宋江看过几次,不讨厌,但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他把被动技能共享给乔清,宋江大概率不会三两头冒出什么上一休一的话,乔清一句话就乐颠颠的跟着去了。
但如果是穆刑,那宋江大概率是,看心情。
“宋江,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秦枭往火里加了燃料,在暴雨阴沉的天气,火光也显得不那么明亮,“但是我可能回不去了。”
宋江摸胡子的手顿住。
秦枭看宋江的反应就知道乔清没有说错。
他的身体应该是被彻底毁掉了,没有了回去的可能,基础防御力才会为0且无法提升。
“但乔清不想,她一点都不着急通关,也不着急探索,对比起来她想要通关的渴求远低于其他人,所以我想保护一个能够代替我回去完成任务的人。”
宋江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她不想活着?”
秦枭点头。
宋江嗤笑一声,把手里的朴刀在地上重重的一杵,“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两次都来这里?这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告诉你,来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回去!”
人生百年,最终都是枯骨黄土。
皮囊是最受不得时间腐蚀,死去后的人能够留下的也不过是墓碑上的三两个字,随着风沙吹过最终也会被消磨,记住自己的人寥寥无几。
但这里的人不是,他们没有脸,没有身体,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们没有躯壳,没有面容,有的只是被关在牢笼里的一团执着的精神意识,等待着游戏开启,进入游戏,和过去重逢,和故人再见。
可像他这样存在的时间太久,太远,昔日血亲不在,也无旧友存世,但依然渴望着重见光明。
“秦小子,我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宋江缓缓开口,眼神泛雾,回忆着那一段只有自己记得的往事,“我出生的时代和你所在的时代,相隔八百年,我的家乡地处西北,风沙环林。我的父母兄弟,皆以打猎为生。我乃家中幼子,父母疼爱,兄长庇佑……”
父兄猎了好皮子,就会去城里换成物件回山过日子。
幼时他常见父亲兄弟,饮酒吃肉,相谈甚欢,虽身处山林野地,日子却过的好不快活。
他想偷尝,父兄却说他年幼喝不得,只给肉吃,待他长大了,父亲兄弟大可一起喝酒吃肉。
大哥纵他,进城会给他换糖人;二哥护他,会将他扛在肩上骑小马;三哥爱他,常常偷偷带他入山打猎,被发现后独自承受父亲的责骂。
他想着,长大了总是要和父兄一起的,娶了媳妇儿,也要和哥哥嫂嫂们一处,一起打猎,一起上镇里卖皮子。
直至他八岁那一年,天逢大旱,颗粒无收。
西北本为贫苦,颗粒无收,连山里的野兽奔走相逃,饿的饿死,流民四起,西北郡关闭了城门,不再允人入城讨粮。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拮据,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父母兄弟也越来越瘦,看着人的眼睛都发亮。
山内没有食物,山外更没有。
先是父亲和母亲出了山再也没回来。
后来是大哥大嫂带着不足三月的侄子出去,二哥带回了一袋粮食,说是为了保护这袋粮食大哥一家三口出了事。
再后来二哥也走了。
三哥说,二哥去找他的未婚妻,王家小姐,带着王家逃难,丢下他们不管了。
他信以为真。
可二哥逃难的那一日,三哥带回了久违的肉,他吃的酣畅淋漓,三哥却欲言又止。
就这样过了三日,三哥带回的肉开始变质,他好奇的问了一句,三哥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三哥出去了很久,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团新鲜的肉,但三哥受了很重的伤。
一连两日都是如此,他才发现不对劲。
那一日他顺着血迹跟着三哥去了后山,在那里看见了二哥的尸骨——
“二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的地方,手臂,腿,后背,肚子,坑坑洼洼,像是被人用刀子将身上的肉生生的拼了下来。”
听到这里,秦枭已经明白,眼神也追随着宋江孤寂的背影。
“食兄之事让年幼的我大为恐惧,三哥追上我想解释,但因我的害怕而被我推倒在地。我第一次独自一人出山,在那个饥荒年间,易子而食的大有人在,我年弱,却被家中父兄庇佑的很好,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皆似豺狼饿豹。”
“我被人打晕,再醒来时我少了十根脚趾,但我还活着。而我的三哥被吊在了树上,已无生息。抓我的那群人乃是城中奉命出城寻粮的食人将,他们原本找到了被人吃了脚趾的我,也准备对我下手,可三哥寻来,愿意以自己换我。”
那食人将当时只说了一句话——
“你小子莫要不识好歹,你哥哥愿意以身入我们腹中,换你入郡之机。我们也是看在你哥哥护弟心切的份上,难得大发善心!你若是想浪费你哥哥这番苦心,尽管闹,闹完了,你也是我们的口中粮。”
天一日不降大雨,方圆万里的百姓便一日无生机。
他不敢在哭,他知道自己犯了错。
这是哥哥用最后的自己给他换来新的生机。
所以他忍痛站了起来,走到食人将的面前说,“我饿了,这是我哥哥的肉,我也有一份!”
那群人笑着给了他,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着哥哥的肉。
再后来他们带他入郡,才知他们出来是为了给郡中贵人所食,但食物未找到,便以交出稚童完成任务,城中已无孩童,他以为自己浪费了哥哥给他的最后的机会。
当天夜里,天降大雨。
第二日得到消息,南方送来了一批物资终于到达了城门,郡中之人皆能得一口粮食残喘。
“食兄之痛乃我一生所憾,哪怕我后来娶妻生子也从未忘记。”宋江沉声道,“年四十,我因心病无药而终,弥留之际有个声音问我想不想再见我的父兄,我说想,然后我就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