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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傲狂,但不傻。
暴雨梨花针事关唐门生死存亡,若在唐门之内存有副本,也决不是他能触及的。更何况这些年来,唐傲常年在江湖上游荡,极少涉足家族事务,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经逐渐边缘化。
他思索片刻,道,“你们是在利用我。”
老者微微一笑,“你也可以理解成你在利用我们。”旋即又补充道,“这笔买卖很划算。”
唐傲内心有些挣扎,他在这一辈中排行第七,却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对唐门家主之位,也抱有一丝想法。然而,唐门之内人才辈出,长子稳重、次子智绝,都是年轻一辈好手,更何况唐门还有一个不世奇才唐天娇,怎么排都轮不到唐傲。然而,老者这番话,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问:“你们想怎样?”
老者道,“拿到暴雨梨花针图谱,我助你登上家主之位。就算你不答应,我们也会找其他人。”
“你究竟是谁,我又如何能相信你?”
老者起身,将少年拎了起来,少年喊道,“老家伙,我还没吃完呢。”
那老者与少年从唐傲眼前瞬间消失,转眼落到了长街之上。
老者声音缓缓传来,“西北海外,大荒之隅,不周山下,万法同宗。老夫不周山下一散人而已!”
唐傲心中震惊,喃喃道:“不周山下、万法同宗。难道是他?”
唐门在江湖上有数百年历史,自然知道江湖之中,四大世家、八大门派之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江湖秘境,二阁、三宗、四门,各有千秋,隐匿于人间,极少现身江湖。
北周以北,西北海外,不周山下,正是三宗之一的万法宗所在。
……
趁范无常不在,萧金衍顺了一葫芦酒,躲在柴房小酌一杯。看到李倾城进来,萧金衍将酒葫芦递过去,“来一口?”
李倾城道,“不喝,晦气!”
萧金衍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喝我酒叫晦气了?
李倾城:“想想再过两天,你的小命就没了,跟你一个葫芦喝酒,岂不是晦气?”
萧金衍不满道,“你不说话,咱们还能做朋友,一开口,友尽!”他将葫芦收了回来,懒得理他。李倾城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他床头,“这个送你。”
打开盒子,黄色绸缎上,躺着一柄碧绿的小剑。
小剑约莫三寸许,浑身晶莹剔透,显是上等古玉所制,细看之下,玉剑之内,似有真元流动。金陵李家传承五百年,除了倾城一剑剑诀之外,便是当年金陵王留给后人的三柄伤心小剑。这伤心小剑,虽不及三寸,却大有来头。
三百年前,李家先祖用了一柄,帮助李家躲过一劫,如今只剩下两柄,其中一柄给了李惊鸿,另一柄给了李倾城。
萧金衍一脸正容道:“李倾城,这是你家传之物,这东西我不能要。”
李倾城绷着脸道:“你又不学倾城一剑,若你死了,将来我姐知道,还不把我追杀到天涯海角?你不知道,有个武功比你高,脾气比你大的姐姐,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我可是从小生活在这种噩梦里。”
……
第一次听说李惊鸿,是萧金衍与李倾城共闯酆都鬼城,大破五鬼阵时,当时,两人武功才入知玄,几乎丧命于酆都。
逃出来后,李倾城说,“我有个姐姐,将来你要是娶了她,我就不会被欺负了。”
萧金衍问为何,李倾城说,“我打不过他,但可以打过你,她欺负我,我就揍你。你回家就揍她。”萧金衍说这么说来说去,还是我吃亏。李倾城却说,我姐姐是江湖第一美女,你要是吃亏,天下就没人占便宜了。
后来,遇到李惊鸿时,萧金衍惊为天人,然而李惊鸿却一心修行剑道,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致。后来,他死缠烂打,厚着脸皮,在李倾城的撮合之下,两人共游杭州,才有了当年那句三年之约。
然而,三年之期早已过去。
萧金衍早已不是武林盟主,李惊鸿也在人间消失。
李倾城见他发呆,道,“其实,虽然不肯承认,就连我爹也认为,我姐可能已不在世间了。这些年,你为她做的事情已经足够,我只是开句玩笑罢了。”
萧金衍叹了口气,才将这段记忆挥去,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又泛起了一个女子身影,正是扬州明月夜下,那位冷若冰霜的黑衣女子。
赵拦江进来,“你俩又偷着喝酒。”
萧金衍将酒葫芦扔过去,赵拦江接过来仰头就灌,将一葫芦酒饮尽,道:“与你共饮的机会不多了,且行且珍惜。”
萧金衍道,“怎得你们一个个都认定,与孙无踪一战,我是死定了?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难道你们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嘛?”
李、赵二人齐声道,“没有!”
赵拦江又问,“难道你有办法?”
萧金衍道,“有句话你们不知有没有听过?”
“什么话?”
萧金衍道,“大力出奇迹。”
李倾城问,“你有办法了?”
萧金衍摇摇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话虽如此,他心中依然没有底气。血魔影孙无踪,虽然未上三榜,但武功却毫不含糊,与天榜第七的贾夫子也有一战之力,而不落下风。萧金衍对上孙无踪,就如唐不敬对上萧金衍一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酒已喝干。
岂能无酒?
也许这是三人最后一次共饮了。
萧金衍又去厨房顺了一坛酒,拍开泥封,一碗一碗的喝着。
萧金衍道,“楚狂刀、李秋衣一战,我一直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可这些日子来,我们调查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难道我们遗漏了什么线索?”
李倾城忽然记起一件事,问赵拦江,“你可曾听过大德这个年号?”
赵拦江说,“这是西楚上任皇帝的年号。”
“那大德三十年发生什么事?”
赵拦江曾在西陲从军,又在西楚执行过多次任务,对西楚之事了解颇多,道:“大德三十年,西楚皇帝举行朝圣仪式,祭拜祖先,并将二皇子楚别离册封为太子,将来继承大宝,后来三十一年,楚别离失踪,楚仇登基,你问这个干嘛?”
萧金衍大声道,“大德朝圣图!”
前不久李老三、天马镖局灭门惨案,虽然查出凶手是唐糖,但她临死之前,也未透露幕后指使之人。他们本以为是复仇,如此一来,应该另有其谋。
李倾城道,“如果楚中天不是楚别离,那么楚别离应该另有其人。”
萧金衍也道,“李老三、凌天南曾是大内侍卫,他们自然也见过楚别离。”
赵拦江问,“你们在说什么?”
“有人借唐糖之手,杀人灭口。西楚那边,楚狂刀、西楚影子,一笑堂的杨笑笑,还有那日在李家酒肆看到的那些人,这些人各怀鬼胎,恐怕也不是一路人,否则也不会在劫狱之时大打出手了。”
李倾城分析道,“楚别离不在狱中,那应该还在城内。如果没有猜错,楚狂刀、李秋衣决战之日,就是那些人掩护楚别离离城之时。只是,宇文天禄给西楚放出这么大一个消息,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拦江道:“那就要问宇文天禄本人了。”
萧金衍道,“也许,孙无踪会有答案,前提是我能活着回来。”
他站起身,对二人道,“李倾城、赵拦江,这辈子能交到你们二位朋友,是我萧金衍的幸运,决战之日,我有一事相求。”
未等萧金衍开口,两人起身,转身就走。
萧金衍在后面喊道:“喂,你们不听我说完嘛?”
正要追出去,看到范无常拦住二人,“你们看到萧金衍了嘛?”
“什么事?”
“刚才我去外面要账,回来发现厨房的酒少了一坛,怎么你俩身上这么大酒气?”
赵拦江道:“刚喝了一碗醪糟汤。你不是找萧金衍嘛,他在柴房呢。”
萧金衍早已听到三人对话,在范无常进来之前,早已翻窗而出,躲了出去。
赵拦江、李倾城走出逍遥客栈,两人心情有些凝重。
这两人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然而今日却没有了斗嘴的兴致。两人都从心底认定,萧金衍不是孙无踪对手,更何况杀他的命令来自宇文天禄,除非李纯铁亲至,根本无法阻止这件事。
李倾城问,“你猜萧金衍想求我们办什么事?”
赵拦江一愣,“应该是借钱吧。”
“有道理。”
赵拦江说:“我穷光蛋一个,你又不缺钱,借点怎么了?”
“话虽这么说,他光借不还,也不是事儿。他现在还欠我不少钱呢,得想个办法。”
赵拦江道,“我有个办法。”
“我也有个办法。”
“你的是……”
赵拦江拍了拍腰间的横断刀,“遇事不决,可问财神,财神不管,用刀说话。”
李倾城哈哈一笑,“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不过话糙理不糙,我也正有此意!不愧是萧金衍好朋友。”
“咱俩算不算朋友?”
赵拦江摇头,“不算。”
李倾城问:“为何?”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却未必是朋友。除非……”
“除非什么?”
“你我联手,宰了孙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