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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代放舟说陛下身体略有不适,不见朝臣,再加上御史台都御史赖成站在御辇外边不住的哭嚎呼喊说陛下用人无度是昏君,本来还有别的朝臣觉得沈冷升迁太快打算过来和陛下理论,结果就没好意思过来,赖成一个人就把该骂的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们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再说他们也不敢那么骂啊。
赖成是真能喊,侍卫都赶不走,跪在那嘶吼的声音把朝臣们都吓着了,那是一种陛下你这个昏君你要是不听我劝的话大宁就要灭国了的撕心裂肺。
到了晚上,赖成终于被陛下召见进了御辇,上车之后就一屁股坐下来不动了:“累死臣了,一箱茶叶真不是好赚的。”
皇帝瞪了他一眼:“就你戏足。”
赖成叹道:“当初陛下让我到御史台的时候说,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干好这差事的,臣还不信,觉得以臣之才,做个都御史着实浪费了,臣那时候可觉得自己可以入驻内阁兼治天下。”
“现在呢?”
“现在?”
赖成唉了一声:“臣觉得,能做个都御史已经尽力了。”
“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嚎了一天也累了吧,吃口东西,明天继续嚎。”
赖成道:“明天还要嚎一天?”
“嗯。”
赖成:“臣觉得此处应该有赏。”
皇帝叹道:“怎么朕亲信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小家子气。”
赖成:“上梁不......”
看了看皇帝脸色,后边的几个字硬是没敢说出口,皇帝的眼神在他脸上飘了飘,赖成抬起手把自己嘴巴捂住:“臣知罪,大罪。”
“朕哪一天要是忍不了你这张臭嘴,朕就找个绣工给你缝上。”
赖成:“那得找个手艺好的,缝的时候不要走平针,可以绣出来一些花纹,看着就没那么单调......呃,臣知罪。”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朕问你一些正经事......你先别只顾着吃,朕问你,满朝文武都在担心朕去东疆不稳妥,都觉得裴亭山或许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你如何看?”
赖成:“陛下要是信那些话,还会去?”
他盯着桌子上的点心,没忍住还是捏了一块塞进嘴里,毕竟已经在御辇外边哭嚎跪喊了将近一天,连口水都没有喝过,肚子里早就开始咕咕叫了......塞了一嘴的点心,又连忙端起茶杯冲了一口,噎住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儿,那样子哪里像是最应该肃穆中正的都御史。
“裴亭山就是裴亭山,四疆大将军就是四疆大将军,陛下若是连这四个人都不能深信不疑,那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所以那些张嘴闭嘴都在说担心陛下去东疆不稳妥的家伙,多半都没安好心,他们或许盼着陛下对裴亭山起疑心,陛下若是一不小心没忍住把裴亭山废了,他们才会开心。”
皇帝嗯了一声:“中肯。”
赖成:“此处应该有赏。”
皇帝又瞪了他一眼:“那朕再问你,那么多人觉得裴亭山一定会出问题,所以会不会有人在东疆在播弄是非?朕对裴亭山深信不疑,那裴亭山可会对朕亦如是?”
赖成:“陛下......何必如此难为臣呢?”
皇帝:“你若是今日说错了,他日朕就好以这为借口办了你。”
赖成:“臣还是去外边继续哭嚎吧。”
皇帝笑:“你觉得沈冷如何?”
赖成心说这才算问道了正题,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议论着那个傻小子,得皇帝独宠一般的少年将军真是平步青云,三年不到,从一个新兵一跃成为从三品的将军,独领一军啊,绝大部分人从军一辈子都触碰不到将军这个门槛,而这个傻小子已经早早迈了过去。
古往今来,也就是当初楚攻破草原的时候那两个少年奇才或许可与沈冷相提并论......不对,那两个人比沈冷年纪可是大了好几岁。
“臣是都御史。”
赖成垂首:“臣的职责就是说坏话的,陛下真的要听臣说吗?”
“但说无妨。”
“臣无话可说。”
皇帝一怔:“为何?”
赖成道:“陛下可以给他那么大的圣眷,难道是因为陛下真的是昏君?自然不是,陛下非但不是昏君,还是有史以来都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陛下敢给沈冷的,也就都是沈冷应得的,所以臣若是硬说出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真的是故意针对有失偏颇,臣虽然以往骂了陛下好多次昏君,可臣那都是做戏,如果臣此时此刻说沈冷不配赏赐恩典,那才是真的骂陛下。”
这话说的,高明。
皇帝果然开心起来:“你这马屁拍的。”
赖成:“不漏痕迹。”
“朕打算给你换个差事。”
“啊?”
赖成都懵了:“陛下不是刚刚给了臣一个新人吗?臣以为在都御史这位子上还有个几十年好坐呢,臣可是知道的,以往的都御史都是老头儿,臣是三十几岁正当年就被陛下按在这位子上的,没有个七老八十的下不去,陛下不要唬臣。”
皇帝笑了笑:“老院长终究是要退下去的,你在都御史的位子上再做个三两年,物色出一个可以接班的人,朕也提前看看,然后你就去书院吧......接替老院长的位子。”
赖成长叹一声:“陛下是把老头儿才干的差事都让臣走一遍流程吗?都御史,书院院长......”
“书院院长,将来也要挂个太子少师。”
皇帝看了赖成一眼。
赖成忽然间反应过来:“陛下......”
“给你三年时间吧,三年之内把都御史的位子腾出来给别人,老院长把位子腾出来给你,你好好物色人,别选一个真的敢指着朕鼻子骂的都御史......如果选的人不对路,朕就抄你家。”
赖成:“......”
“朕已经替你都想好了。”
皇帝喝了一口茶:“去雁塔书院之前,朕会下旨让你进内阁为群辅,沐昭桐......不出意外的话,沐昭桐这次东疆执行后就要退了,他若是想要个体面的走法,朕就给,他兢兢业业为大宁几十年,满朝文武,实无一人可出其右,他想体面,朕给他体面,次辅元东芝能力有限但为人本分,朕给他五年首辅的荣耀,元东芝为首辅,朕会提你为次辅,三年后,你接手书院院长,那时你本就是次辅,再两年以书院院长的身份入驻内阁,别人也就不会说你资历不够,书院的院长和内阁身份,不冲突。”
赖成:“三年啊......那岂不是说,臣只有三年可以为所欲为骂陛下的时间了?要好好珍惜......”
皇帝:“呵呵。”
赖成:“臣有些惶恐。”
皇帝:“刚才是谁自己说的,有兼治天下之才?”
赖成:“谁还不吹几句牛......”
皇帝:“总之就这样定了,等南疆稳了之后,朕把叶开泰给你调回来做帮手,你为首辅他为次辅,内阁朕便无忧,三年之后你们辅佐太子坐镇长安,朕可是要放心大胆的去和黑武人打架的。”
赖成:“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所以......”
赖成脸色微微一变:“陛下这次去东疆,其实是要动裴亭山的?”
裴亭山啊,那个家伙自然是服陛下的,服到骨子里,可他又怎么能会服气太子?太子初掌朝权,以裴亭山那种性子,太子若有事交代,他多半都会甩脸子。
皇帝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长安城。
老院长坐在内阁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看着那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内阁辅臣,觉得自己坐在这怎么都不自在,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适合做内阁首辅大学士,在这一点上他服沐昭桐,他太率性随意,把他按在这内阁里十天八天不回家,他得疯。
陛下最初本打算带着他去东疆,后来临时变了主意让他留守内阁把沐昭桐带走了,得到旨意的那一刻,老院长就知道陛下是要给沐昭桐一个体面,如果沐昭桐还不懂圣意,也许这最后的体面也守不住。
陛下把沐昭桐带走的第二个原因是要历练一下太子,太子主理朝政,若可为,陛下将来自然安心北征,若不可为,那就得选更多更合适的人来帮太子。
“院长大人,你看是不是该做事了?”
内阁次辅元东芝陪着笑脸,也是已经两鬓斑白的人了,做了快二十年的次辅,有沐昭桐压着,他习惯了事事请示,摆正自己的位置,此时此刻坐在首辅位置上的是老院长,他当然也要问。
“干活吧。”
老院长往椅子里缩了缩,拉过来毯子盖上:“你代理首辅之权,诸事你来做主就是了。”
“可陛下交代,内阁诸事得请示你啊老院长。”
“元东芝,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带大学士去东巡?为什么让你代首辅之权?”
老院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有几年可为,别让陛下觉得你不行。
元东芝的眼神骤然一亮:“我明白了。”
他转身回去坐下来,腰板拔的笔直:“做事!”
东宫,皇帝不在长安,说主理朝政是太子,可实际上重要的奏折还都是要送到陛下那边的,留给太子处理的事都不算太重要,只是为了让他熟悉这些。
所以他当然只能在东宫,还没资格去保极殿东暖阁。
皇后看了一眼压抑不住兴奋的太子,冷哼一声:“他甩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就高兴成这样?”
太子连忙垂首:“母后,这不正是父皇对儿臣的信任吗?”
“你太天真了。”
皇后冷冷的说道:“这里终究是东宫,什么时候你能端端正正坐在东暖阁里,或是坐在肆茅斋里处理朝政,那才是坐稳了......我对你说的事,你有没有想过?”
太子的脸色骤然一变:“儿臣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你狠不下心,所以事我帮你做。”
皇后看了太子一眼:“若你父皇在东疆出了事,那你自然名正言顺的即位,可你不能就真的什么都不做......若东疆有消息来,你亲自下旨把路从吾杀了。”
“啊?”
太子脸色更加发白:“老院长?”
皇后看着太子的眼睛:“你不敢?”
太子的手都在颤抖,咬着牙让自己稳下来:“若......若父皇真的在东疆出了什么意外,儿臣,儿臣自然要做些立威之事。”
“嗯。”
皇后终于露出几分笑意:“等消息吧,这是你父皇亲手送给你的机会。”
她看向窗外:“总不能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
......
......
【白天一天琐事缠身,要装修房子了,诸事皆乱,更新晚了,向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