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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和胖胖的小姑娘从房间里面出来。
他甩了甩抄写的有些酸疼的手腕,名叫方新月的小胖丫头擦了擦沾有口水的嘴角。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听菜谱能听到流口水,这小丫头,长到这么胖,不是没有理由的。
孙神医一直都守在门外,见他出来,急忙走上前,小心的问道:“怎么样?”
唐宁笑了笑,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他,说道:“幸不辱命。”
孙神医双手颤抖的接过,翻开一页之后,手抖的更厉害了。
“这是……第二十四卷!”
《千金方》第二十四卷,记载了诸多解毒之方,是残缺最严重的一卷。
他将这一卷补齐,比补齐任何一卷的意义都要重大。
唐宁看过这个世界的《千金方》,自然知道这些。
刚才的事情,到底算是利用了孙神医,让一把年纪的老人家经历一把过山车般的心情波动,是他不对。
他将《千金方》残缺最为严重的一卷补全,便当做是赔罪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将全书补齐,自然也有他的顾虑。
他对于如今的生活,大体还算满意,帮助钟明礼就是帮钟家,就是帮自己,帮钟意是因为她是他的娘子,即便有名无实,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除此之外,他并不愿意引起更大的风波,补全千金方是造福万民的大事,但也不能着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孙神医得到那完整的一卷之后,欣喜若狂,马上便找了一处房间,伏案研究。
唐宁他们也没有等到焰火,钟意身体有些不舒服,应该是累了,唐宁拒绝了方家派人相送的要求,陪她先回去。
唐夭夭早就觉得无聊了,自然也跟在身边。
马车上,唐宁想到一件事情,看着唐夭夭,问道:“孙神医的背景很深厚吗?”
孙神医是灵州有名的名医,但怕是就连钟明礼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似乎不止是名医。
“不知道……”唐夭夭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看向钟意,问道:“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钟意靠在车厢上,脸色有些苍白,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晚就好。”
唐夭夭皱眉道:“真的没事?”
钟意点头道:“没事。”
“小意交给你了。”马车路过唐府的时候,唐夭夭跳下马车之前,还对唐宁嘱咐了两句。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
唐府和钟府相邻,到钟府门前的时候,唐宁先跳下马车,然后扶钟意下来。
他将钟意送到她的房门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切道:“感觉好些了吗?”
钟意抬头看着他,唐宁才发现,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道泪痕。
唐宁与她相识这么久,从未见她流过泪。
“怎么了?”他的心中猛地一紧。
“我不是……”钟意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我不是那么想的……”
她看着唐宁,似乎是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委屈道:“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宁刚刚问出一句,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陡然止住。
《鹊桥仙》。
是那首《鹊桥仙》,是一些他忽略了的事情。
朱淑真一生遭遇颇多不幸,爱情不幸,婚姻不幸,她的《鹊桥仙》,表达的是她对于那个世道的痛与恨,是她对于社会的控诉,以及对于真正的爱情的向往。
这是朱淑真的《鹊桥仙》,不是钟意的。
他不是她,却强行代表了她。
“对不起。”唐宁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这么想你的,真的不是……”
钟意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紧张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唐宁点点头,说道:“那首词是我随便编的,我哪里会想那么多,牛郎织女的故事,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什么情啊爱啊恨啊的,织女说不定早就烦牛郎了……”
钟意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好奇问道:“为什么?”
唐宁看着她,问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听说过没有?”
钟意点点头,说道:“神话小说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唐宁看着她,解释道:“你想啊,人间一年,天上才一天,牛郎每年的七夕才能见到织女,但织女却是每天都能见到他,一见就是几百上千年,天天见他,天天见,神仙也会烦啊……”
“那是小说里面说的啊……”
“就算天上和人间一样,但织女也不一定喜欢牛郎,说不定恨死他了……”
“这又是为什么?”
“你忘记牛郎和织女怎么认识的了?”
“织女在河洗澡,牛郎听了家里老黄牛的话,偷拿了织女衣服……”
“在人家女孩子洗澡的时候偷人家衣服,逼人家嫁给他,给他生儿子,这简直是登徒子啊,说他是登徒子都侮辱了登徒子,简直就是禽兽……”
“……”
“所以啊,牛郎织女的故事其实是想告诉我们,女孩子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洗澡……”
“你这个人……”钟意脸上泪痕未干,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七夕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唐宁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问道:“不生气了吧?”
……
“没有生气。”
钟意抬头看着他,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没有怨也没有恨,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很开心。”
她说完这句话,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钟意怔了怔,随后一张脸就红到了耳根。
唐宁愣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递给她,说道:“吃吧,千层酥,很好吃的……”
“你哪里来……”
“刚才在方家,那个小姑娘送我的……”
钟意吃着千层糕,又看着唐宁,问道:“那首词……”
唐宁笑了笑,说道:“瞎编的。”
这次倒是不能说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那首诗已经冠上了她的名字,若是告诉她这是一名叫做“朱淑真”的才女写的,她今天晚上就别想安睡了。
这年头,剽窃他人作品,是要被所有人唾弃的。
“可你怎么能编出,编出女子的……”
“瞎编嘛,什么都有可能……”
钟意目光认真的望向他。
唐宁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实话实说,其实这首诗,是我七夕那晚做梦,一个叫朱淑真的女子告诉我的,她的命运很不幸,但她很有才气,比谢道韫还有才……”
听完了朱淑真的故事,钟意已经吃完了几块糕点,又道:“就算是做梦,那,那也是你的梦……”
“什么我的你的……”唐宁笑道:“我们还分彼此吗,我的就是你的……”
“那也不行啊……”
“那你去和她们解释,看看她们信不信……”
“你,你无赖……”
“哎,你别都吃完了,给我留半块,为了这点千层酥,我骗了那小姑娘好久……”
“不是说是她送你的吗……”
“有区别吗……”
……
自己惹哭的娘子,再困也得自己哄。
唐宁好不容易才将爱哭的才女哄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叹息着回了自己房间。
对面的房间,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缓缓关上。
钟明礼放下手中卷起来的书册,皱眉道:“下次再让意儿流泪,饶不了你……”